这雨从昨夕开始,今晨仍未停歇,我只能闷在屋子里,刺绣不喜欢,弹琴没兴致。
秋雨一至,秋风顿起,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想辰光是否已是“枯荷难睡鸭,疏雨暗池塘。”午后时分,雨总算停了,也等不及妍紫了,我踏著木屐,迫不急待的独自出去散心去。
来到湖边,果然是残荷听雨,花凋绿萎。昨日才乘过的小扁舟此时静静的躺在水畔,被朵朵绿色的浮萍环绕。在湖边独自徘徊,几声闷雷之后,雨又开始淅淅而下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听雨亭,我随手折了一片芭蕉叶遮住头,撩起裙角,奔至亭内避雨。这亭子三面环水盖在游廊曲桥之中,湖绿色的雾纱糊了雕镂窗槅。我在亭中避雨,推开临湖的那扇窗,任斜风吹入,静看雨打湖面。轻倚窗棂,坐了一会,隐隐听到声音,远远来了两名宫女,撑着油纸伞沿湖岸逶迤行来,她们边行边说,并未注意到亭中有人。
那年幼的小宫女问道:“珑月姐姐,这么说,公主还什么都不知道呀?难怪见她每天里爬山游水的,哼歌跳舞,玩得那么开心。”
那名唤珑月的宫女回答道:“嘘,小声点,你就是爱多嘴!绿漪姑娘说了,谁都不能私下议论这件事情,如果让公主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我不禁坐直身来,悄声偷听,不知道绿漪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呢?
那小宫女遭了训斥,大概心情不悦,嘟嘟囔囔说道:“皇上立后这么大件事,举国上下,路人皆知,怎么可能瞒得住呢?”那珑月急骂道:“让你不要说,你还偏说,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乌云滚滚的天空传来声声闷雷。我的世界,在霎那间黯淡无光。十指紧抠身侧的窗棂,我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来,脚下却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谁?”两名宫女听到动静,高声问道。
我静静推开窗,她俩人捂嘴惊叫,然后齐齐跪倒在地。
我走出去,站在她们面前,轻声问:“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皇上立了皇后?立的是谁?”
那两名宫女齐齐摇头。瓢泼大雨落下,打湿了我的头发、衣裙,我厉声问道:“你们若不肯说,我就去问绿漪,我会说是你们四处乱说,故意让我知道。你们若说了,我倒可以饶你们!”
两名小宫女面面相视,其中一名年长的哭道:“公主千万饶我们,我们不是有心的,皇上立了神武公窦毅亲妹窦颖为后,是襄阳公主和柱国大将军保的媒。五日前,已经举行了大婚。”
“五日前,大婚。五日前,大婚。”他,终究还是娶了窦颖。原是意料之中,为何,心还是如此痛?我喃喃道:“我明白了,你们退下吧。”摆摆手,神情恍惚的转身离去,仿若一丝不再附体的游魂,风一吹,便会魂飞魄散。
“公主。”妍紫和绿漪正撑伞赶来时,我正伫立湖边淋雨,她们慌忙上前替我遮伞披衣。雨,仿佛将我淋得清醒明白。
我唇边泛起一丝清冷浅笑,轻声道:“妍紫,吩咐下去,我要立即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