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长恭率人去往金帐向突厥大汗辞行,我推说身子不适,独留帐中。
未过多久,主簿恒通大人便来了。恒通须发苍白,已过五十,是年长经世之人,他一直任军中主簿,长年陪在长恭身边,为人处事沉稳可靠,所以,我才会找到他。此时,他正欲行礼,早已被我扶住,自己却屈膝跪了下去,慌得恒通忙双手将我扶起,连声道:“木将军,折杀下官了。”
“恒大人,实不相瞒,木兰有一事相求。”
“木将军请讲。”
“恒大人,王爷即日将要起程归齐,可是,我却不能随他一起离开。”
恒通愕然,“为何?”我从袖中取出一金黄绫锦交与他,他打开一瞧,恍然道:“原来,是皇上要让木将军独留突厥。”又扼腕叹道:“可惜,木将军年纪轻轻,却要从此远离家乡,留在这塞外之地。”
又问道,“不知王爷可知此事?”
我点头道,“王爷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请求恒大人前来助我。”
“木将军但讲无妨。”
“王爷与木兰自军中相识以来,情同手足,结成刎颈莫逆之交。此番,皇上让我独留塞外,王爷年轻气盛,必定会因不允而抗皇命。若他不遵圣旨,皇上怪罪下来,岂不是木兰之过?所以,木兰才想出这一条瞒天过海之计,还需请主簿大人配合。”
说罢,我将计策和盘托出,“这…”恒通仍有迟疑,我已要再次跪低,他慌然将我扶住,长叹了一声,终于应了下来。
我面露欢喜,快步走至案前,提笔疾书,虽然极力抑住心中悲懑,终究有一滴泪,坠落在摇动的笔尖处,沁开的墨如水中之花漾开于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只觉得,肝肠一寸寸的断裂。
两封信,分别用信封装好后,我转交与恒大人,嘱托道,“这两封信,第一封,在你们到达燕门关之后,交与长恭,第二封,在你们到达邺城后,再交与他。”
“若是王爷看了第二封信,怪罪老臣,这可如何是好?”
“他看完信后,必不会怪罪你。”
恒通于是颔首,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我轻声道,“一切,拜托恒大人了。”恒通一声叹息,问道,“木将军,难道真要在这塞外呆上一辈子吗?”我摇头道,“不会。木兰自有计策。”
是的,我自有金蝉脱壳之计。此时,只希望,在长恭到达邺城后,我亦能顺利逃离突厥。
可谁又知道呢?这人世间,不如意之事,毕竟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