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十一月了,虽未落雪,山峦却已被严霜覆白,夜半时,呼啸寒风吹过北邙,帐外松涛阵阵,一整夜一整夜、如女子在凄怨轻唱着‘子夜歌’。清晨,侍女们手捧洗漱器皿进帐来,掀帘时,清冷寒风透帘而入,我不禁拥被瑟缩一颤。
对于我整夜抱膝独坐,她们亦习以为常,一侍女轻声道,“姑娘,让奴婢侍侯姑娘梳洗罢?”
话语未落,帐外传来杂沓脚步声,远处,依稀有人声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隐约有侍卫低语,“有齐人混进营中,大家看紧点。”
“竟这般大胆?可捉到未?”
“没有,王将军已经派人在营中各处搜寻。那人以盔胄遮脸,看不真切。”
以盔胄遮脸?
“长恭”,我喃喃低语,一颗心,几乎要迸出了胸口。在侍女们的惊呼声中,我已赤足下榻,掀帘冲出了帐外。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帐外数十名持戟侍卫见我奔出,立即一拥而上,却又纷纷避开眼去。大帐内燃了炭火,温暖宛如春日,此时,我不过着了一件欺雪缣衣,一奔出帐外,流风立即吹透单薄轻衣,刺骨的冰冷。
茫然无措的赤足奔走,泪,挂于腮边,盈然欲落,“长恭,你在哪里?你在哪里?”风,吹得雪白衣袂飞起,身边,一群慌张的侍卫,脚步杂沓凌乱,拦又不敢拦,劝又劝不得,有人低声道,“快去禀报皇上。”
一路狂奔,我已陷入疯魔,目光在人群里搜寻,视线所及处,却不见那俊逸出尘的男子。冰寒地面透过赤足顺身心漫延,泪眼已朦胧。
“长恭,你在哪里?你快出来,你快出来呀!”
朔风凛凛,松涛阵阵,松林凝霜有如白浪翻滚,声声悲泣,被卷入风声呼啸的旋涡,山鸣谷应,一声声呼唤回响在翠云谷,“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心中大恸,长恭,是你的声音吗?你,也在找寻翎儿吗?
为什么?我却看不到你?一丝丝寒意渗透骨髓,嗖嗖冷风中,我已冻得失去知觉,无尽的失望弥漫身心,终于无助的跌倒在冰冷地面,天空阴翳,彤云密布,泪水,汹涌而出,
“我在这里,翎儿在这里,长恭,你快出来啊,求你,求求你。”
迷离泪光中,一名玄铠男子冲至我身前,玄黑战甲,身姿颀长,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摘下头上的盔胄,笑容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