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翎姐姐。”段虎与萧飒在吊桥对岸大声唤我。
宇文宪拍马想要上前,我冲他缓缓摇头,眸中含泪,扬起最璨然的笑靥,“五弟,我走了。”
勒马转身,不去望宇文宪伸出的手,不去望他悲凄的眸。骏马飞起,带着我奔向洛阳城,吊桥正从闸楼缓缓升起,转身之际,那渐渐闭阖的厚重城门,掩去了宇文宪扯辔勒马的失神身影。瓮城中,寒风从四面灌入,颊畔早已泪意冰凉。唯有心底一声声轻语,宇文邕,对不起;宇文邕,对不起;宇文邕,对不起。
火把熊熊,人声喧腾,段思文大人很快赶来了,斛律将军、段虎大哥皆被他请走,萧飒径直带我回田纪府上。秀秀早已歇下,听到萧飒的声音,从暖被里爬起来,披衣立于阶下,凝望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含笑伸出手去,唤声:“秀秀。”她一下子扑入我怀里,声音已经哽咽,道,“翎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亦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子疲累之极,脑海里却在不断闪过破碎画面,直至梦中出现一个华美女子,她以两指并立指天誓,咬牙切齿道,“凤鸟不死,可涅磐生,就算你保得住她的魂魄,我仍咀咒她,生生世世魂魄分离。”终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涔涔。
茫然顾望四周,只见雪帐低垂,软褥清芬洁静,原来已经回到洛阳城,回到田纪府上。外屋,有声音隐隐传来,是秀秀焦灼的声音,“大夫,已经三天了,为何翎姐姐还是这样昏睡呢?”
“郑姑娘元气亏损,素体虚弱,昏睡不过是疲累所致。唉,我所担心,是她在孕期曾受寒邪,以至寒凝血滞;且受惊恐气怯,以至肝气郁滞;加之气机失畅、以致神疲肢软。若长此以往,只怕将来会胎位不正、有子横之难。”
段虎不耐烦道,“什么子横之难?什么胎位不正?你啰嗦了这么多,倒是快说要怎么治啊?”
“凡妇人皆以血为主,若气不运行,血不流畅,则气滞血瘀;惟气顺则血和;胎安则产顺。故,郑姑娘当前需以调理气血为主,我这儿开出一张方子,气行则血行,血行则气畅,可保得姑娘一时无虞。”大夫又为难道,“不瞒诸位,如今洛阳城闭城两月,不仅我这家,城中所有药铺皆存药不足,这药方虽能开出,药却不能抓全啊。”
段虎怒道,“那就将能抓到的药全他妈给我先送来。”
萧飒的声音则恭敬许多,道,“大夫,还请您快开出方子来吧。”
那大夫似乎在开药方,屋外一时静了,良久,传来他的一声长叹,“吃药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郑姑娘须得自已放宽心,若一味抑郁不知保养,只怕熬得油尽灯枯,那时,纵是华佗扁鹊再生,亦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