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哥跃身下马,禀道,“齐军熟悉北邙地形,今晨乘雾渡河后,他们即迅疾抢占了太和山,之后养精蓄锐、结阵以待。达奚武将军、庸忠公(注:王雄)因急于迎敌,反被并州刺史段韶、兰陵王高长恭据高临下、诱其深入,大败于太和谷。此时,兰陵王一路杀来,所向披靡,竟无一人能挡。”
“呵,高长恭,他终于来了。”燕都双瞳暗沉,一丝噬血冷芒掠过,继而微微笑了,道,“兰珠儿,见到叔父,怎么也不吭声?”这时,随桑哥同至的红衣少女微抬皓腕,摘下火红幂离,露出了纱遮下那对明澈的大眼睛,长睫扑闪,含笑行礼道,“兰珠儿拜见叔父。”
果然是阿史那兰珠公主。突厥诸将慌然跪拜,“见过公主。”托古讶然道,“公主离开牙帐多时,可汗急得不行,正遣人四处寻你呢。”阿史那公主笑靥绽开,浅嗔娇声道,“谁让叔父不肯带着兰珠儿一起来中原呢?”
“兰珠儿,你实在是任性,竟敢……”燕都话语未落,大帐这边,我已乘身侧之人不备,劈手夺过其中一员兵士手中之剑,众人大惊失色,迅速围拢上前。
燕都绿眸微睐,迅速燃起怒火,他刚要迈步向前,我已将剑横于颈间,“燕都,你若想逼得我血溅三尺,就尽管拦我。”然而,他脚步一顿,却并未停止,我望着他,一丝极冷笑意在唇边漾开,继而狠狠按下剑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鲜血,顺着我白晳的细颈、缓缓流下。
“翎儿。”“木兰。”宇文邕与燕皆惊魂失措、齐声唤出。燕都终于止步,他望着我,愤怒、懊恼、怜惜、各种情绪交杂,终是哑声道,“木兰,别做傻事。”
“不要再过来。”我将箭抵在颈间,任血,染红了衣襟,缓缓移步,就近夺过一匹马,在翻身上马之际,箭疮突然崩裂,顿时痛得我促然捂胸,几乎要坠下马背,燕都和宇文邕神色一变,方欲上前,我轻喘着,唇间吐出冰冷字眼,“都让开。”
然而,人群中鸦雀无声,却无一人肯移步,我冷声问,“你们,当真是要逼死我吗?”燕都顿时怒不可抑,吼道,“都他妈给我让开。”众将士于是不敢再阻拦,有如潮水分流、纷纷让步,我俯身于马背上,忍着钻心之痛,于数千乌沉沉的北周突厥兵士之中穿行而过,眼见着,辕门在望,身后,却传来马蹄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