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椿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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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楔子 (三)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原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眼前情景让二人具是惊愕不已,又担心古慕凤因内力耗损太过,伤了经脉落下残疾,是以快步赶上,合三人之力终将黑衣人击毙,看他瞳孔渐渐扩大三人才松了戒备,一个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若不是之前黑衣人因运功太过腿部经脉受损过度而不能移动,到底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金仙人,正派人士奉你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说你胸罗万象,于天下武功无所不知,我这邪门歪道原也服你,然你可能看出这人来历?”之前使“雪山圣境”掌法的男子盯着黑衣人尸体问道。

“羽兄取笑了,区区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不说此人,单说那十二人,我都瞧不出一点门道,如若不是以命换命我相信我们这百十人没有一人能走出这片森林。”顿了一下接着又道:“羽兄以后也莫再提正派邪派了,想来令人脸热,我们连年争斗不断,多少豪杰命陨这两个字下,我等素以正道自居,然而这林中萎哲十停中倒有三停是你‘圣教’中人。此役之后我等也需摒弃前嫌,安荣共居,不知羽兄作何想?”

素来江湖中正派人士称“雪山圣教”为“魔教”就算断其头颅也不会叫上一声“圣教”而金仙人以他此等身份如此称呼,足见其意之诚。

羽先河又转头看向古慕凤,却只见其额上青筋暴起,双全紧握显是痛苦已极。金仙人也察觉有异,当即一掌拍在其神道穴上,一股精纯内力透入督脉助他稳住内息,不多时金仙人脸色渐渐平复。睁眼看向羽先河道:“既然金兄有此想法,那古某也愿附骥,从此刻开始你‘雪山圣教’杀我‘紫微阁’门人的仇一笔勾销,我杀你教众的怨也就此了账。”古慕凤虽是文士打扮,但却性如烈火,当即拉住羽先河的手一阵大笑,此次大战让两人心中都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此刻一旦捐弃前嫌便犹如多年的好友一般。

三人强自支撑着站起,只感觉周身骨骼直欲散了一般,自知内力损耗太过,受伤不轻,相将扶着走过去,将所议之事说与另外三人。那三人以金、古二人马首是瞻,无不欣然应允。

听到远处脚步声传来,几人知是各派的门人弟子到了。这些人武艺低微,自知大战时无所作为,是以一直等在远处,此时看到林中遍地的尸身,认出是自己门中师长,有些门人弟子放声大哭,古慕凤三人也泫然欲泣,只得强打精神上前稍做安慰。

当下几人和众门人就近到银蕃城中养伤,一时各家客栈人满为患,然而无一例外,城中没有一家客栈向房客收取房资,各药铺也免费提供各种药材,而且又有大批名贵药材从其他城中不断送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若如不是这些大侠,他们不免人人沦落为奴,个个任人鱼肉。

三月之后,几人身体渐渐康复。一日突然有人来报,说有王廷使者谒见。几人均是莫名所以。来到厅上,客栈掌柜正在伺候使者待茶,但见门外车马仪仗甚是隆重。

这些江湖豪客虽与王廷素无瓜葛,却也不能缺了礼数,当即上前一拜道:“不知贵使降临,未曾远迎,祈请恕罪。”那使者当即还了一拜,寒暄几句,然后转身从桌上拿起一道诏书,道:“古慕凤、金仙人、羽先河等人听谕。“几人虽是满腹疑窦,却也当即跪拜。

金仙人不但在武功上有惊人的艺业,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而且满腹经纶,在诗书上的功夫实不在武艺之下;当使者展开诏书宣读时他悄悄抬头一看,心中刹时明了万分。只见这道诏书以精细镂刻的虎骨为轴,两端束以精美的含山玉,诏书背面绘着整片的山川江河,山间云雾中几只飞鸟展翅翱翔,但见画面烟气氤氲,颇有逸然尘外之感。

断断续续地听使者读道:“……尔等六人功勋卓著,即日启程,到王廷拜受官爵……”待使者读完诏书,几人谢过隆恩,接下诏书互视一眼,心道:“原来王廷要授我等官爵”使者向几人一拱手,道:“几位要是再无其他要事这便随我上路如何?”

几人均想:“我这在江湖中闲散惯了,要给我官爵以后便要服他王廷管束,却如何受得了,然而要不受他这官爵却也得见正主儿,这王廷是定得去一遭了。”几人相同的心思,向门人弟子交代过,便随同使者上路。半月之后,于这日傍晚一行人抵达椿城。进城时街道两旁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原本宽阔的街道被挤成约莫只有三尺宽的一条小道。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护国壮士”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跟着纷纷喊将起来,一声声的整耳欲聋,场面震撼已极。当晚几人在迎宾楼中歇息,以养足精神来日好上殿朝王。

夜半时其余五人都来到金仙人房中。白日里街上的场面让几人心潮澎湃,夜里无丝毫睡意。金仙人沏上茶,几人围桌闲谈,一人道:“不知明日上殿,圣王会授我们何等官职?”看脸上神色颇为神往。金仙人淡淡一笑,心下明白,白日里的场面对他冲击太过巨大,当时在马上他便神态扭捏,满脸红潮;也不怪他,这些都是平日里以命相搏也不会稍稍皱眉的响当当的好汉,纵使为帮派立下奇功,最多也只是师长夸赞几句,和兄弟们痛饮一场;但却从未受过世人追捧,现下有此想法也是自然。

“官爵定然不小……”但他话风一转又道:“不过还是不受的好。”

“这是为何?”那人不明所以。

“不知诸位注意到那道诏书没有?”金仙人说着从衣袋中拿出那日使者宣读的诏书在桌上展开;指着卷轴道:“这卷轴因受诏者爵位高低也自不同,有黑犀牛角轴,金轴等,却从未听过有以虎骨为轴者,而且两端束以含山玉更是闻所未闻。”他又翻转诏书指着所绘图形道:“凡诏书皆绘以祥云瑞鹤,而这份诏书所绘却是江河山川,这也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

“那金兄的意思是……”羽先河问道。

“用虎骨为轴是将我等比作山中猛虎,而束以含山玉……羽兄可知这含山玉是产自哪里?”金仙人反问道。

“含山玉只有这椿城之北含山有产,而且只有他王室才能开采,哦……”

羽先河恍然大悟道:“这卷轴的意思是我等虽是猛虎在这椿城却也要服他王廷管束,不然就剥皮断骨;而这画面告诉我们如果隐逸山林湖海则可天高任鸟飞。”

“正是此意。”

古慕凤一拍桌子登时大怒,嚯地站起道:“若不是我等以命相拼,要是被破了这椿城,他哪里做这贼鸟厮王,做他的官怎么了,老子明天偏要受他官爵,还要大官做,看这贼鸟厮怎么说。”

“古兄勿恼”羽先河笑着推他坐下道:“你如做了他王廷的官,谁来做紫微阁的阁主,你做了他的官是你愿意让他管着呢还是他愿意让你管着。”几人哈哈一笑。古慕凤原本就无受官爵的念想,羽先河如此一说也就丢开了不再去想,当下嚷着要喝酒便拉着羽先河回房喝酒去了,其余诸人也都散了。

第二日,那使者来迎宾楼引几人前往王廷。到得金銮殿外,使者先进去,几人候在阶下,不多时有人在大殿门口宣道:“古慕凤、金仙人、羽先河等六人觐见。”当下几人迈步上殿,叩拜已毕,抬头看时,龙椅正中坐着一中年男子,相貌甚是威武。古慕凤心道:“这就是盈王了,果真生的一副好皮囊。”

盈王道:“此次全赖几位英雄神勇,方保得我境平安,我民平安,寡人代全国民众谢过诸位了。”说着起身向几人一躬,他们连忙跪下,金仙人道:“此次诛灭妖孽全赖我王神明护佑,我几人略尽微劳,不敢居功。”盈王坐下笑着道:“诸位平身,几位居功至伟,几日来寡人一直在思筹封几位何官何爵方能彰显如此大功。”金仙人一躬道:“谢过圣王,我几人不过略懂武艺,浅尽寸功,不敢受官爵;再则,我等具是山野草民,卑贱之身,受官受爵倒有损圣廷威严。”

几番推辞,盈王便没有再勉强几人受爵,当下起身步到殿上,道:“诸位不受官爵也可,然而几位是我护国神将,这赏赐却必须要受。”只见殿外两人一组抬着东西进来,诸人一看,是一块块牌匾。盈王揭开匾上的红绸,只见匾上几个鎏金大字分别是“护国神将金”“护国神将古”“护国神将羽”等,六块牌匾皆是一般。殿上一位大臣笑着向几人一躬道:“贺喜几位神将,此乃我圣王御笔亲制。”几人又向盈王谢过隆恩,盈王客套几句,几人方才退出大殿。

到得迎宾楼,几人互问行程,金仙人道:“难得来一会椿城,那株大椿非得去瞻拜一番,不知几位可有兴致。”

“怎么忘了这桩雅事,定然得去”羽先河道。

当下几人下楼来到街上,问明方向,一边徐行一边观赏城中人物风俗,行得半日,转出一条青砖铺就的小巷,老远便看到那株约百人合围的大树,正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树下烟气氲然,当是日日有人烧香跪拜。这株大椿似是亘古便在这里一般,想来乡民都以它为神,顶礼膜拜已成这椿城人的习俗。于是,几人也在附近店铺中采来香烛贡品供上,学着乡民跪拜,暗自许愿。

是年,六合历一一九九年,盈王三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