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带着猎猎风声的军刺饮尽了敌人的血，同时让新兵变成了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白帆疲惫不堪地举起刀对准敌人的身体扎下，但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得身体倾斜失去了平衡，倒在了那奄奄一息的阿三士兵身上，与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八哥！起来！你怎么了？”唐剑龙吼道，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豪迈，变得沙哑和低沉。白帆刚要回答他的话却不料原本快死的阿三士兵突然压到自己的身上，张开嘴咬到了他的手臂。白帆痛得不禁闷哼了一声，冷汗刷刷地从后背冒出。
光着身子的他浑身沾满了血，还热呼呼地冒着热气。但酸痛的手臂却快要被那名士兵咬下来了。
白帆忍住痛，把手变成爪状，向着阿三士兵的喉咙伸了过去。
抓着阿三士兵喉咙的白帆很想拽开他，但这个脸色已经泛白的人还是死活不松口。白帆生怕用力拽下的代价是自己的左手臂缺一块肉。白帆的手用了用力，不仅使阿三士兵窒息还将手指扎到了他的肉里。
食指和中指硬生生地挤进了阿三士兵的喉咙里，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白森森的骨头和气管。因为白帆在阿三士兵的身子下边，被抓破的喉咙流出来的血全部滴到他的脸上。咸咸的，粘粘的，热热的。
连续战斗多时的白帆只感觉嗓子一阵发干，舔了舔嘴角，这迫使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动作：将右手从这个阿三士兵的脖子上拿开，将嘴凑了上去！
白帆闭上眼，听着身上的阿三士兵徒劳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后，满足地笑笑，用力地吸起来。不远处正打算赶过来看看白帆怎么了的唐剑龙看到这一幕，顿时吃了一惊。
“撤退！撤退！”肩膀上还在流血的汗密看到自己方面有了溃败的迹象后，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而那些早有退意的阿三士兵同时心里一松，随后用刀将雪狼众人逼退几步后如潮水般退却了。
“死没？没死起来！”不断吸着阿三血的白帆感觉被人踢了一脚后睁开眼睛，看到了东一提着刀站在自己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疲惫和麻木让他不愿站起来。但白帆知道，如果现在不站起来那么以后他将永远站不起来。抬起胳膊想要揉揉酸痛的眼睛，但看到手上沾满的血迹让他不由得呆了。
白帆坐起来，怔怔地看着身上自己和敌人的血。这让他想到了刚才自己竟然在战场上杀了人！
“呕！”白帆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身上那名快要被吸干血的阿三士兵遗体后浑身一哆嗦，想要别过头不去看他，却发现周围那还冒着烟的土地上躺着更多的尸体。
鲜红的血，黄色的脑浆，白森森的骨头。白帆惊恐地看着那些尸体，忍不住向后退了一下。
撑着身子的手忽然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只人手！“啊！”白帆就像是女人被非礼时那样扯着嗓子吼道。飞快地爬起来向后方跑去，但却冷不丁地被一只手抓住了。白帆斜眼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肩膀的血手，颤抖地叫道：“妈啊，鬼啊！”
嘣！刚喊完的白帆便感觉到了头部一痛，发现东一瞪着血红的眼对自己骂道：“你才是鬼！”
白帆看见抓住自己的是东一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推开东一逃避这个另他恐惧的场景。
“不要跑！你要学会面对！”东一看着他凝声说道。白帆挣脱不开东一的手，只得无奈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我不知道，我好害怕，我讨厌那些红色！我甚至不敢相信那些人是我杀的！”
东一沉思了一会，挑挑眉毛说道：“你就是属于内热型的。当别人把你逼到绝路上去时，你才会爆发出令所有人感到吃惊的战斗力。等事情过后，你又变成了那个只会在训练场上拿第一的士兵了！”
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但东一没有放开他，反而把他拉起来指着战场大声地说道：“你给我看清楚了！这里有什么让你感觉到害怕的！这里倒下的，有与你一起生活过的兄弟，他们会害你吗？给你挡子弹的战友会害你吗？剩下的那些敌人，被你亲手杀死而倒在地上不能呼吸的尸体，害怕他们吗？连他们活着时拿着武器你都敢与他们拼命，现在你竟然害怕这些个只能送到火葬场的破玩意？！”
东一的话让白帆的身体狠狠的一颤。咬着下唇扫视了一遍战场。
原本雪白的土地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到处都是阵亡士兵的遗体或者是他们身上的器官，绿色金黄色的弹壳遍地都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空气中那挥不去的硝烟位让人总是感到紧张。阿三阵地上那面已经被焚烧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还被熏黑显得破破烂烂的军旗被几块石头夹住底部，风一刮就摇摇欲坠。
“报告大队长，战果和损失统计出来了！”东三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过来说道。听到东三这么说，附近的人全都围过来，竖起耳朵听着。“念！”
“这次战斗共击毙敌人122人！击伤无数！缴获军旗！我方……共有17人阵亡，2名重伤，其余全部轻伤。”东三念战果时念得很大声，但到损失时顿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下来。原本听到高战果准备欢呼的众人听到最后放下了自己的手臂，低下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白帆黯然扭过头看着前面整理出来盖着白布的17具尸体喃喃地说道：“值得吗？就为这该死的战争。”
“值得，就算是我们全部牺牲在这里也是值得的！”东二从白帆身后走出，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双眼微红地说道：“如果我们撤退了，我们面对的不仅是军事法庭的法官，还有那良心上永世的自责和千千万万炎黄子孙的唾弃。你头顶上顶着的是八一军徽，你的身份是解放军，保家卫国就是我们的责任。或许现在这个社会在改变，变得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死脑筋，或者是认为我们变得腐败了，堕落了。但是冲锋号一响，冲在前面的还是我们！黄继光、邱少云式的英雄我们还有！即使我们牺牲在这，我们身后的230万兄弟会给我们报仇！
白帆握着拳狠狠地点了点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坚定地说道：“二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死在这里的兄弟不会公诸于世，或许他们能得到的仅仅是一张烈士证明，但我相信，国家不会忘记他们的！”
东二笑笑，看来自己这个指导员还不称职。
东一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那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旗帜，撑起竹竿狠狠地插到地上。红旗，白布，血染的大地，形成了一种惨烈的庄重。
“雪狼突击队东大队。”白帆默念着红旗上的字。
“敬礼！”东一站在前面面朝着东方的红旗和阵亡士兵吼道。刷！所有人狠狠举起右手放在了右太阳穴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