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从柜子里拿出了葛京捎来的烟,“靠,红塔山!我就知道不能对他抱有送高级香烟的希望!”
躺到床上,直勾勾的屋门发起呆来,过了好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阿杰,你的生命,就在我身上延续吧!”
成欣走了进来,看到白帆在抽烟,鼻子一皱刚要说什么却被白帆打断:“给东一打电话!说找他有事!”成欣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的表情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去打电话吧!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等东一接到成欣打来的电话说白帆找他有事后,他马上扔下了手头上的文件,抓起车钥匙一路狂奔地过来了。走到白帆病房里还没有说话就被白帆拉到了外面,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东一静静地跟在白帆的后面走到了房顶上。
“有时,我再想,我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啊!”白帆坐在楼顶的边沿上,把两条腿伸到外边说道。楼下的人纳闷地看着他,要不是知道这楼只有三层高他们还会以为有人要跳楼呢。
东一不屑地笑笑,坐到了白帆身边,懒散地伸个懒腰后眯着眼看着对面楼上的护士正在晒床单,“跟我谈人生还是要谈理想,我想我对这方面不在行,你可以找老二来!政治思想工作是由他来做的!”
听了东一的话白帆忍不住轻笑起来,“知道么,在雪狼里面我们这些小兵都怕三种人!”
东一扭过头看着白帆挑了挑眉毛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后惊讶地说道:“还有你们怕的人,我一直以为雪狼的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呢!”
白帆不理会东一的话继续说道:“第一种人就是队长,也就是你!都怕得罪了你,因为得罪了你被罚刷马桶事小,没事就来个十公里越野想想都觉得头痛!”
“我就这么不堪?我像是那种人吗?”东一疑惑地问道。
“不像!”白帆答道:“因为你就是这种人!”
“好吧,第一种人跳过,说说第二种人吧!今天心情好,要不凭你这句话我就让你先去玩几个直升机滑降!”
“第二种人就是指导员、政委这一类的人了。我靠,万一被他们抓住,直接就是精神上的摧残!当时就有人建议,以后反审讯训练别搞那些人体伤害了,直接找上五十多个指导员,还得要连级的那些指导员去在人边上叨叨就可以了!”
“不错,其实我也感觉老二那家伙很能叨叨,以前看报纸上说经常锻炼可以预防肥胖。现在我不信了,你没看到老二他的下巴有很多肉吗?至于第三种人吗?我猜猜啊!应该是参谋长吧?不对,咱们大队还没参谋长!”
“是炊事班的!虽然咱们的伙食比空勤灶也不恐多让,可是你没发现吗?每次打破盘子、碗的那些家伙的饭里的肉总是比其他的人少嘛!”
“这算是笑话吗?”东一淡淡地说道:“好,我告诉你,这个笑话不好笑,现在我想我们要谈正事了,说说你吧!”
东一拿出烟来点上后看着下面的几个人正围着他的吉普车转悠,好像要做什么似的,“喂,你们要干什么?那是我的车!”东一的大喝让下面的人身子一哆嗦,抬头看看东一马上跑掉了。
“看到了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的人偷车,有的人抓贼,而我们,就是扛着枪吃皇粮的人!”东一略有所指地说道。
白帆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麻袋给你!里面有你给我们的箱子。这个任务,我们算是完成了吧!”白帆把从房间拿出来的箱子递到了东一面前。
东一却没有接过箱子,而是狠吸了一口烟,“这个箱子,留给你吧,炸弹是真的,箱子是真的。但是是空箱子罢了!”
“你说什么?”白帆震惊地问道。
东一扭过头不去看白帆那苍白和愤怒的脸色,嘴里轻轻地说道:“你认为,我们会把最重要的机密文件交给几个新兵去押运吗?你知道吗,我们一共派出了十一个小队去,三个人一小队。同样的箱子,同样的装备!”
白帆正过身子来扯住东一的领子大声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吗,阿杰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一直以为他押运的是真的文件。所以他才那么的拼命,所以他才会抓着炸弹背心去与那个叫王岩的同归于尽的!”
东一冷冷地看着暴怒中的白帆,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扔到了白帆的怀里。
那张纸明显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旁边那锯齿状的撕痕表明当时撕这张纸的人很不平静。
2007/10/12。周一。天气就像我的脚底板一样的纯洁。
今天一哥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告诉了我们一样押运任务,这已经是我执行的第五次押运任务了,在前四次的押运任务中有两次是平安的,但是我不知道这次我们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一哥给了我们一个黑皮箱子,是与我在上一次的任务里一样的箱子,他还给了我们一人一件炸弹背心,这让我们很惊讶。因为在前面的任务当中是没有的。看着帆哥和老唐那希冀的样子我不想去告诉他们这是一次很危险的任务。
我知道押运任务的危险性比在战场上躲避射来的子弹要高,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子弹会在什么时候射来,一旦子弹从枪口中射出,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再次失去兄弟。我不希望帆哥和老唐这两个来雪狼不到一年的兄弟离开了。
其实在知道与他俩一组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可能押运的是一个空箱子。因为炸弹背心表明了这次的任务很重要的,而这么重要的任务是不可能让我们的小组里有新兵存在的。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家里人给我来信了,说今年的收成不错,又盖了一间新房子,说是要留给我娶媳妇用。还告诉我后村的二妮大学毕业了,回家的时候还打听我的情况。一直急着抱孙子的妈妈就马上给了她我的地址,但是她不知道我留给她的地址是假的,找过去只能是找到一个办事处。
我已经写好假条了,等这次任务回来我就请假去接二妮去,然后陪她逛逛街……
不说了,因为帆哥那家伙已经嚷嚷着要熄灯了。可是我们都知道他那是要给他的女朋友打电话了。希望我们这次的任务会平安。
白帆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
白帆冷淡的语气让东一愣住了,他原本以为白帆在看到这份从叶文杰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后会明白的,可是看起来事实正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他的死,是意外,又或许不是意外。但是,他早已知道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东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仗他是一把好手,但是这种安慰劝解人的活还是不行的。
白帆抬去头,努力地不让眼中打转的泪水流出来,“我说过,我想做一个普通人的!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伤悲,让我感到绝望的地方去!”
“其实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我知道,早在给你放雪狼队歌的时候你就恢复了!”
“没有。”白帆反驳道:“当时没有完全恢复,我不了解阿杰的死而已,但是,在高原上的那些事情我都记了起来。可是你知道么,那更加让我感到后悔,后悔自己穿上这身军装!因为我不穿上这身军装我想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不会去认识叶阿杰,不会认识三哥……我也不会在夜晚从失去他们的噩梦中惊醒!”
东一的脸上露出严峻的表情,“你想做逃兵?”
白帆默然。
“你就是一个废物!”东一突然抓起白帆的衣服将他举起来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两巴掌,然后再把他摔到地上,“我以为你恢复记忆了就好了,可以再回到部队,回到我们的那个集体当中去了。可是你让我失望了!你就是一个垃圾,孬兵,没种的家伙!胆小鬼!”
“我不是孬兵!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怕敌人射来的子弹,我不怕敌人挥向我的刺刀!但是我害怕那射来的子弹打中我的兄弟!我害怕那刺刀上沾满我的战友的鲜血!你明白吗?”白帆歇斯底里地喊着。
东一看着坐在地上的白帆又不解气地上去对准他的胸膛踹了两脚,“你就是一个孬兵,没种的人,你底下那根棍子白长了!你个懦夫!我也失去过兄弟,失去的比你还多!他们是你的兄弟同样也是我的兄弟!我的心里也难受!”
白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东一,双眼中崩射出熊熊的怒火。
“发火了?好啊!来啊!今天就陪你练练!不服?看着没,这就是我的脸!你是不是很想捣上两拳啊!我成全你!”东一继续挑衅着白帆。
白帆握起拳对着他的脸打了过去。被打中的东一向后退里几步,擦了擦鼻子上流出来的血后大叫道:“好,好,好!爽啊!再来啊!证明你不是孬种!你是要做熊兵还是雄兵啊,试试就知道了!”
“老子不做熊兵也不做雄兵!”白帆脸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怎么的变得更加狰狞了。
两人就在这医院的楼顶上你一拳我一拳地揍了起来。没有闪避,没有退让,仅仅是发泄般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地对打。
“东一吗?那家伙果然有自己的劝解方法!至少比我这个心理学硕士好多了!”阳台的另一边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探出来看着那边对打的两个人。
桑志广看了看旁边的葛京,不相信地问道:“你丫的还心理学硕士?”后者重重地点了点头。
桑志广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太相信,估计心里正猜测着他的那个硕士文凭有多大的水分。
“看着他们打,手痒了!”桑志广慢慢地说道,脸上那坏坏的笑容显然是对葛京发出挑战。
“可是,咱俩这样打没仇没恨的也下不了手啊!”葛京故作天真地说道。
“很简单啊,我对着你的臀部踢一脚你再攻击我不就行了!”
葛京也不废话,站起来伸出腿对准桑志广的臀部就踢了过去。
“我靠!你偷袭!”桑志广闪避不及被踢中,巨大的力道让他皱了皱眉。
“哈哈,你还是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