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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对峙 (2)

芒兰怪模怪样地说:“是啊,我三姐是白骨精,我二姐是琵琶精,大姐是玉兔精,特别是我大姐,吃起人来从来不吐骨头……”

老人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跑,把草钩也落下了,还差点在陡坡上摔一跤,又把斗笠掉在地上,也不多看一眼,只一溜烟地向山下逃了……

芒兰还是站着树下,得逞般地笑个不停,原来作弄人是这样好玩的一件事。

“芒兰,你这是在笑什么呢?”

“雅梅姐姐,刚才……我刚才碰见一个上山采药的老头,我说这山上住了妖怪,把他吓得……呵呵呵……”

雅梅皱起眉头,问道:“什么采药的老头?”

“就是背着竹篓采灵芝的老头啊……”

“人呢?”

“被我吓跑了呀,你看,那,他把他的斗笠都落下了。”

“找到他!”

可当芒兰和雅梅下山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老头了。要知道,如今世上到处都是弄虚作假,凭什么采药的老头就不能是假的呢。

老人缓缓放下竹篓,把那些灵芝通通清理出来,竹篓里面竟然有一个暗格,暗格里面竟然有一只白鸽,他把信在鸽子的腿上绑好,然后放飞了白鸽。

两个时辰后。

闾丘冉带着他的三名手下快步上了迎风山,穿过一家破旧的古庙,豁然开朗的景致跃入眼中,山风清凉,山中竟然深藏着一座宏伟的楼阁。

这才是真正的,风烟阁!

雕栏砌筑全部融入到渺渺的山间,仿如天成的门户,山泉溪流从楼阁中轻盈地穿过……如果要细说风烟阁的每一个角落,一天一晚都说不完。

伴随风小玉出场的总是一些叫人头疼的谜题,这次也不例外,风小玉见到闾丘冉,张嘴就出题了,她说:“闾丘师弟,你来得正好,昨天我听到一个谜题,挺有意思的……”

“哦?是吗。”

“这题是说,相传后羿有一张红色的神弓能够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射月亮也不在话下,可就是射不了星星,请问这是为什么?”

这谜题,真是无厘头……

闾丘冉如是回答:“那是不是因为太阳和月亮目标大,星星太小了,所以射不到。”

“不是。”

“那是不是因为……因为后羿射日的时候把箭全用光了,所以射不了星星了。”

“也不是。”风小玉很享受这个过程,就是她出题别人答不出的过程。

闾丘冉实在想不透,说:“那我就不知道他怎么射不到星星了。”

风小玉揭晓答案,道:“答案其实很简单,后羿能射太阳射月亮却射不到星星,那是因为太阳和月亮不会闪,星星会闪。”

“星星会闪……这题还真是刁钻。”

风小玉得意地说:“这还不算刁钻,还有更刁钻的……”

闾丘冉为了避免猜更刁钻的题,连忙转移话题,道:“风师姐,今天我可是带了重大的消息来的,师姐怎么不猜一猜这是个什么样的消息。”

风小玉当然很乐意猜,业精于勤这句话一点不错,风小玉把猜谜当成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当然没有不擅长的道理,她毫不为意地说:“是不是关于小师妹。”

闾丘冉微笑道:“师姐果然一猜就中。”

“霜冷峰,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师姐请上楼一览。”

风烟阁的楼顶是一个视野极为开阔的地方,视线可以无限延伸,毫无阻碍,直到天边。山风迅猛,阳光灼人,还好古时候的人们不知道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

闾丘冉指着南边,说:“霜冷峰现在就住在那片山下。”

风小玉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说不上是觉得好笑还是兴奋,只是又问道:“逆焰峰,真是想不到,她竟然会找上门来送死。”

闾丘冉补充道:“可不止她一个人。”

这话等于是没说,名满楼的阁主,随时能够号令千军万马,当然不会是一个人了。风小玉又问道:“还有些什么人?”

“名剑曹宗的人有曹无双、闵杰、孟贤;名剑柳宗的人有柳念奴、杨西松、秦欢、戴月,这些都是一流高手。”

风小玉看着闾丘冉,不禁流露出一种赞赏的神色,能够把这些敌情打探得如此清楚,这闾丘师弟还真是不简单。

她说:“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倒也正合我意,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闾丘冉献计道:“师姐说得不错,霜冷峰既然胆敢兵行险招,我们也可以使一招出其不意。”

“哦?不知你说的出其不意是什么招法。”

他说:“想如今苏州的青霜阁必然防务空虚,师姐只需给我五天时日,我便可带人将青霜阁扫平,等我端了青霜阁,霜冷峰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到那时候,她还有什么资本和师姐你争长较短。”

风小玉点头,想这计划倒也可行,转念又想,这看似可行的妙招却也未必高明,她说:“就连老奸巨猾的唐师弟都栽倒了,小师妹已经接管了浅雨阁,连我麾下的三个庭主都齐齐背叛了我,闾丘师弟,你出其不意的计策在我看来却断然不可。”

“照这样说,师姐是有了打算了。”

风小玉神秘一笑,伸手指向山脚下,闾丘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闾丘冉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承担了别人双眼的任务那自然是非同一般,一眼可见两名女子沿着山路缓步走上山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闾丘冉倒是认得,那不就是燕子,她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应该是一颗脑袋,可跟在她背后的那个人……头上插满了发簪的少女,何其眼生。

“她是?”

风小玉的笑容更加神秘了,她告诉他:“她就是能够把霜冷峰的脑袋带回来的人了。”

这时候,闾丘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字——蝶雀!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诡异的刺杀事件。

事情还要从逆焰峰山脚下说起,那山脚下,那蜿蜒河边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是个放牛的好去处,一个衣衫单薄的牧童就骑在牛背上,嘴里哼着曲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山歌。

“小哥哥,你这是唱的什么呢?”

是谁在说话?牧童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很快又有一阵声音传过来:“小哥哥,怎么不说话?”

这次算是听明白了,分明就是有人在说话,牧童支支吾吾地问道:“谁啊!”

“我就在你身后啊——”

牧童回头望一眼,只见到小河里的水面上散开一轮轮浅薄的圈晕,刚才那个古怪的声音难道是从这里钻出来的?牧童从牛背上跳下来,两三步走到河岸边,河水清澈,却深不见底,里面是藏着妖怪还是河神?

他冲着水里面喊话,道:“你是在水里面吗?”

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回答道:“我不在水里面,我不是说了我在你身后吗。”

牧童又一次回过头,终于看见了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小姑娘,梳着一个高高的发髻,特别醒目的是她的发髻上穿插了许许多多的发簪,那些很好看的发簪们,好看的程度简直可以用五颜六色来形容。

小姑娘又在问他:“刚才小哥哥你唱的那是什么呢?”

牧童笑嘻嘻地说:“我唱的是我们这里的山歌,好听吗?”

小姑娘说:“好听,好听,你在这里放牛,却为什么要唱山歌呢?”

这种问题简直不能算是问题了,就像问别人,你为什么喜欢吃白菜却不喜欢吃萝卜呢?有一句俗话是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放牛娃在放牛的时候唱山歌却不唱京剧也不为什么,只因为他高兴。

牧童答非所问地说:“我会唱好几支歌呢……”

小姑娘讥笑道:“我听说牛的反刍就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再吃一遍,好像是这样吧。”

牧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所以她又往下解释,道:“以前我还总不明白牛为什么要这样做,今天算是搞懂了,原来是小哥哥总是在它吃东西的时候唱歌,它都听得想吐了……”

话音一落,刚才还在吃草的黄牛立刻就倒下了,牛嘴里面还藏着一截绿草。

见到此等情状,牧童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个小姑娘,牧童的惊恐不仅是表现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他后退的步伐,就是某种乱了章法的蹒跚。

小姑娘的脸上却洋溢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邪气,她会向前走两步,她会走到牧童的身前蹲下来,用略带稚气的声音说:“小哥哥,现在你还想不想唱歌呢?”

这位小哥哥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很快就倒下了,情状正如同刚才在吃草的那头牛一样。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牧童和一头吃草的牛,怎么突然之间就都死掉了呢?

燕子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杀人简直是一件再熟练不过的事情,但这一次她却像个门外汉一样,完全没看懂蝶雀这个小姑娘是如何下手的。

有问题就发问,这是个好习惯,燕子问她:“这个放牛娃,你是怎么弄死他的?”

弄——正是这个字眼,像针尖一样刺痛了蝶雀,蝶雀发了一阵子愣,然后她站起来,走到河岸边,让清凉的河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又弯下腰去洗手,却不回答燕子的问话。这使得燕子很不高兴,于是燕子又问了一遍。

“你真以为他是放牛娃吗?”蝶雀转回头的这一反问让燕子吃惊了一阵,然后燕子才说:“难道……难道他是青霜阁的眼哨?”

蝶雀点了头,燕子将信将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怎么看他怎么都只像是放牛娃。”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怀疑一切,唯独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你眼里的这个放牛娃,如果让你来动手杀他,一击得手的可能,绝不会高于三成。”

燕子心里冷笑,说大话谁都会,只是有人生来就不爱听别人说大话。于是她直言不讳地说:“阁主令我助你来刺杀霜冷峰,你却在做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就不怕辜负了阁主的一片期望吗?”

“哼,别拿阁主来压我……”

蝶雀冷笑着,盯着燕子看了一眼,燕子感觉到了她眉宇间闪烁的杀气,燕子却不惧怕她,还了她一个同样的眼神。与此同时,燕子把手指缩到衣袖中,捏握住一枚毒镖,此时此刻她的状态就如弦上的箭,她随时提防着蝶雀,同时又准备暴起出手,如果有机会证明她燕子才是风烟阁最出色的刺客,她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别拿阁主来压我!

这不仅仅是告诫,她说话的语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催命的符咒。蝶雀就这样看着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刚洗过的手缓缓抬高,一串水珠从指缝间滑落下来,整个世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这些水滴掉在水面上发出的声响,当最后一滴水滴落下来,溅起一朵极小的水花的时候,蝶雀出手了!

在她转过身的同一刹那里燕子也从袖中投射出了她的毒镖。

蝶雀也向前扬手,但她的出手仿佛还慢了那么一瞬间。

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使用的似乎都是用手放出的暗器,这样近的距离对射暗器那不就和用剑互刺一样的凶险吗?

燕子之所以不闪避是因为她看得清楚,从一开始到最后她向前扬手的动作结束,蝶雀的手中空无一物,她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暗器!

然而一切都出乎了燕子的意料,蝶雀的手中的确没有暗器,但她向前扬手的动作却也并不是虚招,她只是把手上沾的水全数挥了出去,然后恰好击中了燕子向她投射的毒镖。毒镖是用铅和铁两种金属打造成的,与水珠相比较不知道重了多少倍,在碰撞中毒镖却瞬息倒转方向,嗖——地一声从燕子的耳边飞过!

燕子只觉得右耳一阵疼痛,原来这支毒镖从她的脸颊旁擦过去,把她的鬓角削掉了一半还刺破了她的耳朵!

快!准!狠!蝶雀看似随意的一次出手却同时具备了这三者。

燕子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终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也终于肯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这个叫做蝶雀的人,她能够单枪匹马地拿到霜冷峰的人头。

蝶雀说:“这次就当做是警告了,明白吗,燕子姑娘。”

燕子姑娘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等到芒兰把两名岗哨被刺的消息告诉霜冷峰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霜冷峰端坐在山中的一个石室里,石室里面点着微亮的烛火,而外面是一道悬崖,悬崖的脚下那自然就是万丈深渊了,曹无双和柳念奴本来都坐在悬崖边静听着霜冷峰弹奏古琴,柳念奴静静地靠在曹无双的肩上,仰头看着天上银河星斗,而曹无双在用一条纯白的绸缎同时擦拭两把剑,这两把剑就正是闵文的遗物,闵文的字母剑。

芒兰上崖后,琴声很快歇止,曹无双回头看一眼,只见到了霜冷峰略带忧色,低声对芒兰说了四个字:“加强戒备!”

看到霜冷峰忧虑的神色,曹无双淡然地笑了,他把擦剑的白色绸缎丢下山崖,他看着山下的迷雾,淡淡地说:“是时候了。”

柳念奴听到他的低语,轻轻地问:“什么是时候了?”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