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那位王姑娘……如果你觉得冷，可以抱着我睡，直到天亮。”
龙北兆是说什么也不敢再去抱她了。
第二天，清晨。
谷底有了一丝微亮的时候，龙北兆醒过来，而且发现他正搂着曹霜。
这一次的细看，他看清了曹霜秀美的脸庞，一时间却舍不得放开手。
直到她也醒过来，两人对视了一阵，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看到了曹霜眼中一闪而过的，好像是悲伤的神色。
“曹姑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曹霜背对着他，整理好她的衣裳。
“是什么事情。”
“二十年前，文钦前辈的两个弟子潜入了龙居山庄，是不是确有其事？”
“是的，确有其事。”
“那么……这件事情是文钦前辈授意的，还是说，当初她并不知情。”
“为什么问这个？”
曹霜因为他提的问题感到奇怪，龙北兆说：“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
“那两位师姐我未曾见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为了得道龙嚣前辈的武功秘籍，杀掉了龙居山庄的庄主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其他的细节你我并不清楚。”
“是的，不过我想弄明白，这件事情是不是全都因文钦前辈而起。”
霜冷峰摇头说：“是不是因为楼主……楼主都已经死了，就算是因她而起，你又如何去找她报仇呢？”
龙北兆说：“我没想过报仇，文前辈和我的师祖相识多年，昨天发生的事情全是因为我问的问题，我认为这件事情必然是文前辈不知情或者说是另有内情，否则她不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也是被人冤枉。”
“也许楼主她并没有被冤枉。”
她说：“这两个师姐的名字，一个是叫新霜，另一个叫做夜雾。二十年前这两个人就从江湖上消失了，还包括新霜师姐的一个私生子。”
“新霜……还有她的私生子……”
“这段埋藏多年的历史到最近才浮出水面，新霜师姐的私生子现在有一个名字，据我所知，他是叫做……肖溅。”
龙北兆说不出话来，他想起肖溅曾对他说过的话。
“我，很快就将成为名满楼的一员。在这之前，我和你最大的仇人，就是我们的师父，我和你之所以成为孤儿都是拜她所赐……这样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能立刻就送她去死……那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又奸诈狡猾，想手刃这样的仇人，不是像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到现在，你还是要被她利用。”
龙北兆追问：“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霜冷峰稍作停顿，然后告诉他：“楼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战胜龙嚣前辈，但是这个愿望看起来却难以实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能够解读龙嚣的武功奥秘，而龙宛，是他武功唯一的传人——所以在二十年前，夜雾和新霜潜入到了龙居山庄，她们得到秘籍之后却并没有回名满楼，结果是：夜雾杀害了她的新霜师姐，私吞了秘籍。”
“回到你的问题，在上个月里，我们终于找到了夜雾的行踪，然后恰好又有人对此很感兴趣，这个人不止一次潜入名满楼打探消息，后来被楼主得知，楼主一怒之下就派人把这个人杀掉了，而这个人，就是神算子，卢百城。”
她的话，龙北兆将信将疑。
因为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夜雾为什么要把他和肖溅抚养长大？
既然都可以对自己的师姐妹下手，她为什么不杀掉这两个孩子，而一了百了？
此刻的龙北兆急切地想知道真相，而真相却像是影子，总是会躲藏在假象的身后。
等到太阳升得更高一些，山谷的谷底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山顶的阳光肯定比这里更明媚。”
曹霜一点也没发现他的笑话好笑。
沿着昨天夜里来的那条小径往回走，一直找到水潭。
他指着头顶说：“绳子在这上面……”
曹霜抬头看了一眼：“我没看见什么绳子……”
他解释道：“实际上，那也不算是绳子，我把几根很长的树藤拧在一起……”
她再仔细找了一遍，说：“我也没看见什么树藤。”
他也找了半天，的确是找不到了。
“在上面……应该是的……”
龙北兆施展轻功，沿着光滑的石壁往上，在约四五丈高的地方找到了昨天的树藤。
然后又滑跳下来。
“树藤离这里有五丈之高，曹姑娘，你先上去吧。”
曹霜说：“可惜我骨伤还未痊愈，不知道能不能攀得上去。”
“既然这样就别勉强了，不如我带你上去吧，你只要够到绳子，再到上面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好主意。”
龙北兆牵着曹霜的手，然后运功到足底，往上蹬出去，但是那石壁太过光滑，还不到两丈高，他发现再向上攀爬一定要出事，然后又纵下去。
如此重复了三次。
“龙公子，你所使用的轻功看上去似乎和我们名满楼的轻功有些类似。”
龙北兆点点头。
“是了，夜雾师姐是你的师父……”
龙北兆无话可说。
“照这样说，龙公子，你要叫我师叔才对啊……”
“你的师父……楼主让我叫她姐姐，你却要我叫你师叔，这是什么辈分。”
还好他从来不为这种所谓辈分去计较什么，他只是觉得女人不应该叫“师叔”，应该叫“师姑”或者“师婶”，却并不知道师姑原来是指尼姑。
“曹师叔，有什么指教？”
“你师父教你的轻功不得要领，你只能带我到这么点点高的地方，我名满楼向来以轻功见长，你的轻功这样差劲，难道不是辱没师门？”
“所以在外面，我绝不告诉任何人我学的是名满楼的武功，这样就不会辱没师门了。”
“夜雾师姐不愿意教你最厉害的武功肯定有她的用意，现在我教你本门轻功的要领，你想不想学？”
夜雾师姐不愿意教你最厉害的武功肯定有她的用意……这句话在他耳边萦绕不止，久久不能散去。
最后从龙北兆的口中说出了最具实际意义的一个字。
“想。”
光是向他解释清楚什么是轻功就花了半个时辰，不过霜冷峰显然是一个好老师，好老师首要的标准就是对徒弟要有耐心，是的，耐心。
有一成语叫做倾囊相授，是说师父教徒弟毫无保留。可是有一句俗语是叫做贪多嚼不烂，意思是说，一股脑教得多了，徒弟未必学得会。
还好龙北兆是个聪明的学生。
直到午后，让他尝试第五次的时候。
龙北兆拉起她整个人，向上疾纵，他一眼就找到所有向上的最佳落脚点，然后一口气攀了上去。两人恰好停落在一棵松树下，略带喜悦的两眼又一阵对视。
霜冷峰张开双臂，迎着风，脸上是动人的笑容，从嘴角流露的刹那温柔使得一旁的龙北兆看傻了眼。
他发现这个人，绝不是之前在名满楼看见的那个霜阁主。
曹霜和霜冷峰，明明是同一个人，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曹霜从袖中找出一片翠绿的树叶，龙北兆原以为她又要演奏好听的曲子，但却不是。
只是短促的几个不断重复的音律，仿佛可见，那一片树叶吹出来的声音如同箭一般往远山飞驰而过，呼吸之间便能到达很远很远处的山间或是庄园。
一只白鸽从高空中飞落下来，落在曹霜的肩膀上。
曹霜把写好的信绑在鸽子腿上，然后将它放飞。
不一会儿，又有一只黑色的鸽子飞下来，也是停在曹霜的肩膀上。
她找到黑色鸽子脚上的信，看完信也把鸽子放飞了。
龙北兆问她：“这一黑一白的鸽子都是你养的？”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信鸽，只有通晓我们名满楼的暗号才能让这些鸽子停靠过来。”
原来刚才她吹响的就是暗号。
龙北兆收起好奇心，说：“曹师叔，您看过信之后一脸焦虑，看来是要急着下山，不如让晚辈送你下山吧。”
他故意把话说成很俏皮的样子，可惜并没有博得红颜一笑。
红颜一脸惆怅，缓缓地对他说：“龙公子，如果你想要见你师父最后一面，那就请随我来吧。”
龙北兆一脸惊愕，问她：“曹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霜一下从师叔变成了姑娘，这世界变化真是快。
“我刚接到了消息，夜雾师姐的行踪已经被我们掌控，而且，现在有好些个刺客正在前往围杀。如果不是她掌握了秘籍，早就被杀了。现在楼主已死，秘籍再无用处，所以她的命必然活不长久。”
龙北兆沉默一阵，问：“我师父，她现在在哪里？”
霜冷峰往远处望去，两只信鸽好像消失，好像还在眼界之中，再一细看，似乎真的有两个若现的斑点，挂在远远的白云之间。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