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让我们穿过时光的隧道,来审视一些神奇的事情。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便有阴阳之分,上有天庭,下有地府,中有邦国。地府是管阴间鬼蜮之事,与阳间隔绝,其最高权力机构所在地乃邺都城,惯称深罗殿。深罗殿君是阴间最高权威者。余下分十殿阎罗,阎罗最高权威者称阎罗王,原来人死后只有三个去处:一处是上天庭为仙:一是下阴间为鬼:一处是悬空为神。除此三处外,还有少数不泯不灭,皈依佛门。这些都是有一定标准,都载在《封神演义》里,在此不必详述。且说宋慈当日死后,因灵魂被一朵白莲所护,阴差无法拘其魂魄,就这样过了几百年,时间进入了二十一世纪。这日,不知何故,宋慈的灵魂上到天庭灵霄殿,被白鹤童子引到玉皇大帝面前。
玉皇大帝喝道:“宋慈!你乃一凡胎俗骨,非升仙界之物,为何扰我灵霄宝殿?”旁边的太白金星忙用手捂着嘴低声对玉皇大帝:“陛下,臣掐指一算,原来这宋慈虽不修佛道,但因其生前在阳间行善积德,很多老百姓都为他建了生祠,故他死后能扶摇直上天庭……”
只听宋慈答道:“我是阳世间梗直无私之臣,秉公办事,从不冤枉好人,为什么不能升仙?”玉皇大帝冷笑说:“正因你铁面无私,秉公办案,才不足以为仙。为仙之人,要居心叵测,行事诡秘,竭力护本门,你懂吗?”宋慈听了,气得须发倒竖,大叫道:“这么说只有奸恶之人方能升仙?真是岂有岂理!”
玉皇大帝点头说:“为仙者,奸而带毒;为神者,恶而带凶。就你秉性耿直,可谓凶矣,但公而无私,欠其奸诈,不足为仙为神,只宜为鬼。但念你有胆量到天庭一趟,就许你转世为人吧。你速离天庭,到地府报到去。”
宋慈要谢恩,玉皇大帝又道:“还有一言,你要牢记,到了地府,不能再像阳间那样梗直啊!”宋慈千恩万谢,离了天庭。宋慈口虽谢恩,心却不平。他一离开天庭,恨恨地说:“原来神仙也尚奸诈,不为也罢!”于是,愤愤地向阴间飘去。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玉帝正捂着嘴偷笑了,心里暗想:这次终于逮到师弟的小辫子了……
宋慈魂魄摇摇晃晃的飘荡到了阴曹地府,此时他猛的惊醒过来。面前有一条羊肠小道延伸至地平线的尽头,路上行人排着长队,浑浑噩噩地向前而行,一眼望不到尽头,路边开满了火红的小花。宋慈并不知道,此花曰‘彼岸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三途河,又名‘忘川河’,传说中‘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三途河上有座桥,名曰‘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河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我们走过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河水煮,‘今生有缘无分’、‘又何必强求?就像生与死只有轮回可以跨越一样,渡过’‘三途河’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三途河’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渡船是要付船费的,没有路费的灵魂将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三途河’。那些无法渡河的灵魂在轮回渴望的驱使之下,会涉水渡河,但是‘三途河’的河水不但没有浮力,而且还具有能够腐蚀灵魂的剧毒。那些下水的灵魂将永远没有上岸的机会了,只能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灵魂落水,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水鬼。宋慈不自觉地随着人群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了桥边。‘奈何桥!奈何桥!’看到桥边石碑上的字,他才知道身在何处,嘴里嘟囔着说道,接着呢喃道:“这便是奈何桥了……”
正当他沉迷于景色,茫然迈步前行之时,耳边传来一阵大声猛喝:“何处来的大胆孤魂野鬼?竟敢到此奈何桥上?扰乱投生魂魄。”宋慈听到呼声,抬头,转身,没有发现什么,再转身,发现瞬间被牛头马面还有两个小鬼模样的近距离给围了起来,牛头马面手拿索魂链,其他两个小鬼拿着摄魂棒。宋慈顿时大怒,吼道:“玉皇大帝许我转世为人,命我到地府报到,你是何人,竟敢阻我?”牛头鬼也怒道:“玉皇大帝居于天庭之上,只能管天庭之事,还隔了阳间方到地府,他怎么有权管到地府来?转世为人需阎罗王应允方可,你受玉皇大帝愚弄尚且不知,竟敢在此放肆,我这就拿了你去见阎罗王!”于是,举起勾魂钩,只见一道黑气升起,把宋慈灵魂一撩,他立即不能动弹。旁边的马面鬼见牛头鬼打翻宋慈,立即上前把他捆作一团,抬到阎罗王面前请功。
宋慈被掼到阎王殿大堂之上,睁眼一看,只见殿上坐者一个怪物:长几丈,头有六角,五个耳朵,三只眼睛(两闭一睁),鼻子向上翘起,两颗獠牙六七尺长,面黑得墨涂过一样。估计是阎罗王,宋慈心里有几分战栗。为了壮胆,他自言自语地说:“想不到玉皇大帝也说假话,愚弄于我,难怪世间无公道之处了。”牛头鬼听了宋慈之言,喝道:“天上人间无公道之处,阴间却是极公道之处。阎罗王在上,不得无礼!”阎罗王喊止了牛头鬼,和声问宋慈:“玉皇大帝怎样愚弄了你?”宋慈把到天庭遇见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封自己为地下阎罗王之事说了一遍。
阎罗王听了宋慈叙述,叹道:“如此说来,玉皇大帝确实愚弄了你。我告诉你,我是阎罗王,与玉皇大帝、鸿钧老祖同师盘古。盘古开天辟地,捏人造物,命我大师兄玉皇大帝管理天庭,驾驭神仙;命人皇大帝鸿钧老祖管理阳间,驾驭人灵万物;命我为阎罗王,管理阴间,驱使鬼卒。你是阳间人臣,死后应找鸿钧老祖指点迷途,怎么跑到神仙境界去?”
宋慈说:“我只有灵魂,已无躯体,四处漂游,到玉皇大帝面前也是偶然之事。我平素刚直,怎肯到奸讹狡诈的神仙境界去。只是受了玉皇小子愚弄,又闯到地府,被牛头鬼和马面鬼擒到殿君面前,要封要委,要杀要剐,随殿君之便吧!”
“哈哈哈哈……”阎罗王一阵大笑,振声叫道:“判官何在?”
“下官在!”伴随着声音,一穿红袍,头带判官帽的身影飘了过来,站在宋慈身旁,只见他长髯红衫,双目如炬,威武魁伟,左手八卦乾坤袋,腰胯斩妖七星宝剑,正是阴间判官钟馗。阎罗王说:“判官,速速查明这宋慈的‘生死簿’。”
“遵命。”钟馗说着大袖一翻,手里就多了一本厚厚的书,迅速翻看起来,越翻脸色越难看。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判官才把‘生死簿’收起来,躬身对阎罗王说:“殿下,此人是个大善人啊!”
“如何个善法?”
“阎罗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直起身子问道。”
“呃……”看见钟馗吞吞吐吐,阎罗王有些不耐烦了,吼道:“别磨磨蹭蹭的了,有什么就照直说!”
“是!”钟馗听到顶头上司如此说法,连忙说:“宋慈,字惠父,曾出任过知县、州通判、提点刑狱公事、知州军事、知州、经略安抚使等职。他为官二十余载,无论是任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还是任相当于现在省部级职务的经略安抚使,都能克勤克俭、秉公执法,口碑载道!”阎罗王一边用一种很欣赏的眼光看着堂下站的宋慈“哦!如此说来,宋慈倒真是个大善人啊,本王一定要论功行赏!来人,松绑!”看见老大发了话,牛头马面岂敢怠慢,立刻为宋慈松了绑。钟馗看着阎罗王高兴,急忙说:“但……而且……”阎罗王见一向豪迈的钟馗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他很不高兴,对着自己这个心腹大将问道:“而且?而且什么?有何隐情,速速讲来!”“这……”钟馗向左右看了看,没继续说,阎罗王马上就明白了,站起来一挥手,意思是屏退堂内其他人等,宋慈立即被牛头马面扶着走了出去,整个深罗殿就只剩他二人了。
“现在可以讲了吧?”阎罗王瞪着钟馗,咬牙切齿地说。他已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钟馗也知道回避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生于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年),卒于南宋理宗淳祐六年,享年六十四岁。但据‘生死簿’上记录,宋慈阳寿为八十八岁,寿终正寝……”
“呔……”阎罗王听了一下就火了,飞身而下到了钟馗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吵着缺人手,孤每次都为你优先考虑,现在倒好,居然把人家的阳寿弄错了,且死了几百年的人还没投胎转世,你可知罪!”钟馗现在一点判官的气势都没有了,紧张地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道:“当初阳界瘟疫肆虐,加之各国征战不息,以至于工作量增长过快,下官已经竭尽所能了,但还是……下官有罪,请殿下责罚!”阎罗王也知道钟馗说的是实情,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怒火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心里想:自己与大师兄一向不和,这冤假错案万一是被他知道了,捅到师傅那去,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来啊!于是,阎罗王语重心长地对钟馗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善后的问题了!”钟馗惴惴不安地轻声问道:“殿下英明,那依殿下的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的事情还来问我,要你作甚?”阎罗王一挥衣袖,转身就走了,留下钟馗在堂上站着发愣。等他回过神来,阎罗王早已端坐在大堂之上,钟馗不禁叹道:“哎,不愧是地府的主宰,这推卸责任的功夫真是无人能及啊!办好了是他领导有方,要是办砸了就必定是我的罪过。也罢,事情总是因我判查司失职所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就让我来解决吧……”于是,钟馗双拳抱躬,对阎罗王说:“启禀殿下,下官认为此事不必对宋慈言明,只需许他两个选择。其一,就职于地府,正好下官司内人手紧缺;其二,称因他生平行善积德,许他还阳,再世为人,待所余之阳寿享完,再来地府报道不迟。”阎罗王听罢,觉得此法甚为周全,也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钟馗大喜,立即转身向堂外叫道:“传宋慈上殿……”门外鬼役的声音立刻响起:“传宋慈上殿……”“传宋慈上殿……”不大一会,宋慈就被带到堂上,牛头马面正要让他下跪,阎罗王一挥手,说道:“宋慈也是有功名在身之人,跪就免了吧……”宋慈连忙道谢:“谢殿君开恩!”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阳间的功名在阴间也算数?阎罗王说:“我大师兄虽然愚弄了你,却也似荐举了你。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阴间也要有鬼为官,治理地府。其二,许你还阳,再世为人,褒奖二十年阳寿,你以为如何?”宋慈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说:“在下为官二十余载,虽著有《洗冤集录》一书,且官至经略安抚使,今虽身死,但觉阳间仍有不平事,故……”
“好了,你不用说了……”阎罗王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接着说道:“钟馗听令!”
“下官在!”
“命你速速送宋慈还阳,回来复命!”
“谨遵法旨!”钟馗立即用‘护’字诀收好宋慈魂魄,放入八卦乾坤袋中,便向阳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