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一个晌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天色又近黄昏。
潘玉还是没有回来。
他是不打算和她一起吃晚饭了吧。
李相宜一个人下楼,点了一桌子的菜,我让你败家,咱俩一起败。
还没到吃饭的点,李相宜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边大吃特吃,四周零零星星的食客好奇的看着她,李相宜没好气的瞪过眼去:“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吃饭啊。”
“哟,看不出来,这小娘子还挺泼辣的。”被骂的其中一人正是地方的地痞无赖,这个时候到客栈来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来找掌柜借银子花的,正准备在厅堂里捣乱,被李相宜劈头盖脸一骂,恶从心生:“可惜大爷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你再骂一次,信不信我抽你。”
“你信不信我抽你。”李相宜满腔的怒火全发到了这个人身上。
她看着一袭黄衫吊儿郎当看上去不务正业的男子,一副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冷冷的看着向她走来的几人,面色不改,继续拿筷子夹菜。
几人在她面前站定。
李相宜嘴角一抹嘲讽,算是鄙夷。
为首的那黄衫男子火了:“喂,大爷在和你说话呢,你还真找抽呢是吧。”
“找抽的人是你吧。”李相宜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上,柳眉倒立,杏目圆瞪看向面前的人:“我吃饭吃得好好的,你们在一旁瞎嚷嚷什么,没见过女人吃饭怎的。”
“是没见过吃相像你这么难看的。”黄衫男子眼角上吊:“饿死鬼投胎似的,好像八辈子没吃过,恶心咱兄弟几个了。”
“那你想怎么着?”李相宜冷冷看着他。
“不想怎么着,看你一个弱女子,拿二两银子来,算是给我们的压惊钱,这事儿就算了。”黄衫男子道。
“做梦去吧。”李相宜再次鄙夷:“真不知道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掉钱眼里面去了吧。”
“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后面的几人终于忍不住了,团团向李相宜围来。
“娘子,娘子。”潘玉焦急的声音从圈外传来。
他扒开了门外看热闹的人,将李相宜与黄衫男子隔开:“这位爷,真对不住,我家娘子冒犯了。”
“冒犯什么冒犯,是他先惹的我。”李相宜道:“凭什么给他道歉呀,让他向我们赔不是。”
“娘子,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以后还要做生意,还是算了吧,我看这几人不像是好惹的。”潘玉低声道。
“他们不是好惹的,我就好惹了是吧,我看上去就像是好欺负的。”李相宜推开了潘玉,将袖子卷到了手臂上:“今天还非得和他们动手不可。”
“算了,娘子,咱好汉不吃眼前亏,秦霸不在跟前呢。”潘玉道。
“谁指着他呀。”李相宜道。
潘玉不出声了。
李相宜将潘玉扒到一边:“走开。”
“娘子。”潘玉劝不住,有些着急。
李相宜一声冷笑:“我可没指着你来替我出头,您只要不和我置气就行了。”
李相宜话里有话,潘玉一愣,接着明白了李相宜的怒气来自哪里,她在埋怨他的无能和无用,还在埋怨他刚才替她买了那个娃娃。
“其实……”他很想和李相宜解释,最后那个娃娃,他只花了一文钱,可是看着李相宜此刻爆怒得像一头小狮子,一定什么也听不进去,眼看着她就要和别人打起来,潘玉将怀里的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脸色蓦的沉了下去:“谁也不许动手。”
“你算老几?”黄衫男子见来了个帮忙的,愈发来劲。
“我算你娘。”李相宜狠狠骂回去。
“臭婊/子,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黄衫男子怒了。
他举起一双看上去布满厚茧的大手就朝李相宜扇来,这一掌扇下去,够呛。
李相宜冷冷的看着他。
那手停在了半空。
潘玉紧紧的捏住了他的手腕:“不许你动我娘子。”
“哟,原来是夫妻俩,难怪都一样的二百五,你问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先惹谁?”黄衫男子道。
“谁惹谁不重要,我只知道,谁惹我娘子不高兴,我就跟谁没完。”潘玉绕口令似的。
“你放不放。”黄衫男子用力挣道。
潘玉捏得紧紧,似要将他手腕捏碎:“不放。”
“哎哟喂。”黄衫男子痛苦的哀号起来。
“向我家娘子道歉。”潘玉道。
“不道。”黄衫男子道:“兄弟们,给我上,把他们扔到湖里去喂鱼。”
“扔我喂鱼,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李相宜见潘玉如此气概的一面,也愣了一下,接着,鼻子一酸,将心底莫名的愤怒与委屈隐去,瞪眼看向围攻而来的人:“有本事出去打。”
“啊。”就在这时,黄衫男子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被他的叫声给震住。
只见他倒在地面,发出痛苦的哀号:“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他抱着自己被潘玉捏过的胳膊在地上啕叫。
李相宜看向潘玉:“是你弄的。”
潘玉看着她不出声。
李相宜又问:“你会武功?”
“不是。”潘玉明白她又要误会了,指了指身后:“是他。”
李相宜回过头去。
凌乱的黑发许久未曾梳理,面上已冒出了青色的胡须,出现在李相宜面前,一身黑色沧桑却充满男人味的,正是秦霸。
他双手抱拳闲闲的在那里站定:“谁还想和我动手?”
“你是谁?”其它几人见秦霸气场强大,也不敢乱动,叫嚣:“有种报上名来。”
“榕城秦霸。”他面不改色。
几人一听,立刻变了脸:“你就是那个灭了虎帮的秦霸,秦帮帮主。”
“秦帮已经不存在,我现在是她的雇佣保镖,若你们想动她,就先问过我手里的刀。”秦霸冷道。
“不敢,不敢。”几人立即赔礼道歉:“秦爷在此,我们哪敢放肆。”
说完之后向李相宜道歉:“不知这位女侠原来是和秦爷一起的,失敬失敬。”
接着俯身在哀号的黄衫男子耳边说了几句。
黄衫男子的哀声明显的变小了,他看着秦霸,用力的点了点头,以示尊重。
秦霸冷沉着,任由他们离去。
“别再让我看见,下次碰到,打断你们的狗腿。”李相宜追出去骂道。
“娘子,你今天火气好像特别大?”潘玉跟在身后问。
“你去哪了?”李相宜冷冷看着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潘玉正要答话。
李相宜瞟了围观的众人一眼:“我们进屋去说。”
“好吧。”潘玉跟在李相宜身后。
李相宜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面前的他:“说吧,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哪有?”潘玉一头雾水。
李相宜愤的起身:“还说没有,刚才我们一起逛街,我先跑回来了,你一个人去了那么久,去哪了,看你的样子畏畏缩缩,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冤枉啊,娘子。”潘玉哀叫道。
“还敢喊冤,那你说,到底去哪了。”李相宜咬唇瞪着他。
“我去……”潘玉正要开口。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出去。”李相宜道:“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看着吃吧,我先睡了,等会儿我睡床上,你自己就睡床脚榻上。”
说完将潘玉推出了屋子,不容他解释,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娘子。”自进屋到出来,不过片刻的时间,潘玉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轰出来了。
他站在门外无奈的看着里面坐在床头生闷气的身影:“娘子,既然你现在不想看见我,那我把东西放在门边,你消了气就出来看看,一定会喜欢的。”
“滚啊。”李相宜冲门外大吼。
潘玉无奈的摇头,叹息着下楼去。
过了许久,门外没有声响了,李相宜的气消了一大半,她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会,拉开/房门,只看到一个娃娃静静的躺在那里,还是刚才那一个,只不过娃娃变得干净了,刚才被她踩得不成形状,现在已经恢复了初见的干净漂亮,正露着甜甜的笑脸,对她笑呢。
李相宜鼻子一酸,低下头去,拾起布娃娃。
泪水打湿到它的身上。
她都已经扔了,还捡回来干嘛,看得出有清洗的痕迹,被踩烂的地方也缝起来了,一定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心思,难道潘玉刚才就是干这个去了。
一双黑色的长靴静静出现在她面前。
潘玉蹲下身去,接过了她眼中的泪:“娘子。”
“你刚才迟迟未归,不是因为和我置气?”她问。
“傻丫头。”他微微一笑,唇边的弧度好看无比:“我怎么会和你置气,我有那么小气吗。”
“刚才为什么不说,害我骂了你一顿。”李相宜抽泣道。
“你让我说了吗?”潘玉笑得更灿烂了:“我刚要开口就被你打断,又要开口再被你打断,我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你心情不好,尤其是小奴的死,让你很伤心,所以不管你怎样骂我都没关系,就算打我我也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