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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尘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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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

???说实话,到今天我都不愿相信夏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了,我深深的认为这不过是在做梦,我在梦里经历了一场虚幻的离别,梦醒了,一切回苏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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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仅仅是我自欺欺人的臆想罢了。

??面对他的离去,我想我应该会表现的肝肠寸断,然而我没有。追究下其原因,我猜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像****武侠剧里亲眼看着他被别人用剑刺死,然后躺在我怀中抱憾死去,也没有像日本推理剧里突然有一天在推开好朋友卧室门的时候,发现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地板上。

?我只是像寻常的青春电影里,看着他一步步离去的背影慢慢虚化成一个光点。尽管,他没有告诉我走去何方,用怎样的形式结束生命,但无需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在赴往人生的终点站。

??要不然不也会在分别之际,托付我替他完成那部只写了四章,名字叫做《青域》的长篇小说(当时我很想拒绝,毕竟我知道以自己的文笔水平是远远无法胜任这样重大的任务的,更何况即使我勉强完成,也会因为文风的不同与原作者出入太大,可接下来等我看到他拿出一张密密麻麻布满黑色字体的A4纸摆在我面前时,我才终于如临危受命般深深颔下了首)。

??

除了夏空交托给我的剧情大纲以外,他还祈求我将一叠书信和一只项链转赠给他的故友———一个叫苑庭莞的女人。

如果单单只是听这名字,我就能想象出其人是个外貌出众的女人的话,那么等我亲自坐在她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真的有自卑感从心底生出了。

即使她化着浓烈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那张脸上凌人的精致五官。与我对坐在一起,活活就像一朵平素无趣的野百合碰见了一株妖艳诱人的红罂粟。

值得庆幸的是,很快我便将这种自卑感姑且放置在一边。因为我约她出来会面,不是简简单单要目睹一下对方的尊容。我是受托而来,我该尽快的完成我的使命。

在连续说了几段寒暄似的话语后,我有些于心不忍地告诉了她真相。我知道,夏空在这个女人心里一定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是的,从她激动的反应以及对我的深疑不信,能明显的看出来。

不知为何,看到她一脸呆愣在原地,许久才接过我递给她的书信以及项链后慌张离开时,我的内心竟然生起一丝窃喜的感觉。

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迟迟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无法得到吧?就这样互不盈利也挺好,毕竟值得盈利的资源已经枯竭了啊。

可我还是觉得十分难过,这样的难过虽不至于让我泪腺崩塌,却也能积郁成一颗小小的顽石时不时在心房里乱撞。

凭心而论,我并没有瞥过这叠书信里任何一个字的内容。纵然替一个将死之人处理后事,完全有权利抱着一颗警惕之心去审阅一切有关于他的物件,但我并没有这么做。首先,我不喜欢去觊觎别人的隐私,其次这些隐私也与我毫无关联。

会觉得不甘吗?我极度肯定的表示不会。与其从冰凉的纸张里了解到一些令自己心情不悦地东西,还不如释然点眺望未来。

所以,很快我便辞职了。

那个人中偏长的女主编面无表情地扫了两眼我递给她的辞职书后,只是不轻不重的倒着手背向我挥了挥手,头都没有抬一下。

似乎早就料到了我会做出这样的行动。

我没有向任何一个人道别,如同2011年秋天孑然一身的离开大学校园一样。事实上不论是在学校还是杂志社里,能值得让我去深交的或者说愿意与我深交的一个都不存在。

那么我的消失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影响,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了。

归根到底,要不是夏空以前呆在这杂志社里形成了一架遮风挡雨的帐篷,恐怕我早就被霸权赶到外面露宿街头了吧。

与其等着别人将你打回原型,还不如早早脱身,省的落人笑话和谈资。

我回到自己所租的房子,一厅一室一一卫一厨———典型的单身者“格局”,第一次没有进行洗漱和整弄食物,就很随意的倒在了床上。

我睁大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胃里反常性的感觉不到一丁点饥饿。

这样的姿态和神情究竟保持了多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像专注盯着手机看电子书一样渐渐感到疲劳,最终无意识的盖上了眼帘。

我是在过了有三天光景之后,退掉了自己住的房子里的。

待我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拉着笨重的行李箱突临到“姑妈家”门口,按响头顶上的门铃时,着实让她受惊的把脖子一紧。

她一边疑惑的看着我,一边拿出拖鞋让我赶紧换上,等我们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她休止住了这样的目光,虽关心但也略带严肃的看着我问,“若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

准确点来说,这其实是我第二次来造访姑妈家。那时候我因夏空的“帮衬”才得以来到曙城做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姑妈也立足在曙城这个城市(在邮政局做着虽枯燥但充实的事务),毕竟,我家一向与亲戚们很少来往,说的上关系密切的怕也只有“姑妈”一家吧?倘若拿现实点的角度来定义的话,这种密切跟其他人比起来,勉强只能算上是“厚道”吧?

我在这种可以形容为“厚道”之人的问候声里回了一句,“姑妈,可以麻烦你帮我介绍个工作吗?”

姑妈咂了两下嘴,用手指撩了下耳边散落的烫过的卷发,有些为难地说,“要不你就在我所在的地方上班吧,我问下他们那里是否还需要职员。”

“姑妈,可不可以不要在曙城这里?”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属得寸进尺,但我实在不想呆在这里了,这个名字中代表着“希望”的城市所留给我的回忆现已残缺,永不再全。

而这回忆里,和我相处过的“主体”也如泼在夏日路面上的液体,眨眼间就蒸发不见。唯有这幻化成的火气,偶尔在风起时勾起人的念想。

我最终心满意足的得到了姑妈的相助。

没有预想中的那样被追问为何要放弃之前工作,是不是被老板吵了之类的问题。假使姑妈真的触犯这个敏感区,我也能随意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但冷静下来扪心自问,我的这般搪塞也只仅仅是想要更快的忘记某些过去的片段吧?

我坐在被姑妈“私权”纳入的工商银行里,呆呆的透过服务窗口望向灰蒙蒙的街道。这个离“曙城”只有一百里,同为北方的小城仿佛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朝气。

我花了一段时间来审视我当前的心态,发觉到一直都是自诩永不将就的我,居然开始变得不那么执着了。我把它称为是对人生的妥协,对爱情的忽略,以及对梦想的冷嗤。

耗费三年光阴,审阅了无数篇稿件,没有创作出一个短篇或长篇。本以为这一生与写作再无缘,偏偏夏空却交给了我一个比登天还难的夙愿。

我翻开他给我的大纲,抚着额一字一句的细读着,读了有几遍之后,才敢翻开笔记本,在“word“上新建一个标题为“第五章”的文档。

我不知道我是抱着何大的勇气写完一章内容的,明知道与前面的面容风格迥异(对于这个担忧,夏空安慰我,我不是写红楼梦,你不用担心后面的续集跟不上我的思想),我还是没头没脑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扩充着那些本就设定好的情节。

可惜愚笨的我无法揣测出他在这本小说里,是否有涉及到几分关于我的情节。她的内容有可能真真切切,只随意换了个姓名。又可能只是正好写出来某个和我相象的人。

“小空你在吗?”深感困意的我在临睡之际无意登上了夏空的新浪微博,碰巧收到一封id为英文字母的私信。

我猜想应该是夏空的某位书迷吧,正准备以自己的口吻回复过去。转念一想,还是把呼之欲出的汉字给删掉。

停顿片刻,便想试着模仿夏空平时说话的语气随便打几个字敷衍一下别人(对于这个,夏空说过,他不想他的死引起沸议,该隐瞒还是隐瞒,至于被看破那是迟早的事,不反驳就代表是默认)。

可我突然又止住了。我紧紧盯着“小空”两个字仔细察看了下,脑海里适时想起熟悉的某段对话。

“你叫夏空?那我以后叫你小空吧。”

“太俗了,不许这样叫,什么老啊小啊之类的,难听!”

“那你的书迷呢,他们要是这么叫呢?”

“他们是他们的事,反正熟人之间不可以这么叫。”

…………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离正式上班还差半小时空档的闲谈中,我不小心打翻了夏空桌案上一杯用来美容的柠檬水。

汁液顺势弄湿周围的文件和书本,并且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把一本厚厚的貌似笔记本模样的物品蹭到地下。

我迅速的从地上捡起那本笔记本,在拍打水渍时,不小心抖开牛皮封面———一行醒目的墨色行书字体刺眼的闯入我的视线:“这个世界上,能叫我小空的只有三个人。”

他有些慌张的从我手中夺过笔记本,“没事没事,我重新在泡杯就好了。”

趋今为止,我都没有再见过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第二眼。

它仿佛就是一只意外撞光的鼹鼠,更加警惕的掘深了隐藏肉身的穴洞。

细思一下,这个以“小空”为昵称的像书迷又不像书迷的陌生人,一定是夏空内心认定的那三个人之一了。

“不是本人,你是他的朋友还是亲人?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的事情吗?”我把重新整理好了的文字回了过去。

良久,那边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我索性不再做无谓的等待,疲倦的合上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