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看着看着,只觉突然青君的一袭白衣陡然慢慢变红了,像雪中旋转的红莲,眼中突然出现了那个好似遗忘的影子,他眼眶不禁湿润了!
墨羽看着,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在心潮澎湃,又似好像从未有过的平静。自从不周山下那幽谷中出来,所见所闻,好似除了西岐这世界一片污浊,暗无天日几让人窒息,却没想到这混浊的世界中居然还有这样如仙一般的人,像是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纯净,墨羽心头像是受了一震!
青君一曲舞完,众人鼓掌称好,又说又笑过了好一会儿,宴席才结束。伯邑考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放松,还是郁结烦燥,竟然真的喝多了,商容让青君与墨羽将伯邑考扶到屋内一个木榻上睡下,然后商容等人便为各自公事去忙了!
蕊儿还有几个侍女扶着伯邑考在屋内躺下,却听见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伯邑考口中不停的念着:“红玉,红玉!”
青君不明所以,小声向墨羽问道:“红玉是谁?”墨羽叹息一声,知道伯邑考钟情那萧红玉,过于思念才至此,说道:“一个让他无法忘怀的人!”青君似是猜到了什么,又小声道:“让他在这里睡吧!”墨羽点点头,两人还有其他几名侍女轻声离开。
走出了那间屋子,青君对蕊儿道:“蕊儿,前院散药的事你支应一下吧,刚才我舞的累了,也想跟墨大哥畅聊一下,今天不过去了!”蕊儿道:“要不要蕊儿沏些茶来?”青君道:“不必了,等会儿我自己去!”
蕊儿离开了,墨羽想起前院乱哄哄的环境真是不好管理,却见青君好似对这蕊儿十分放心,不禁道:“这蕊儿看起来倒是十分得力啊!”青君点头道:“嗯,蕊儿自小跟我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实也是姐妹,蕊儿精明干炼,倒的确替****不少心!”
说完,青君带着墨羽向自己的药房走去。
青君的药房布置的十分精雅,墨羽一进药房,一股药香之气扑面而来,只觉浑身都很舒服。进了屋,墨羽游目四颇,见四周放置着很多竹架,竹架上放满了各式草药,每种药上还贴着标贴记载着各种药名和采摘的时间,各式草药什么草木犀、李实、桃仁、郁李仁、大麻籽等,各种草药都有。除了这些竹架和草药,屋内还放置着一个桌案上放置着一些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刚刚烧起的火盆,把屋内烤得十分暖和。
墨羽细看着竹架上这些分类摆放的十分讲究的草药,不禁又是赞叹,又是好奇,向青君问道:“这些草药都能治病吗?”
青君一听,不禁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用千辛万苦把它们从山里面弄到这里了!”说着,指着架上的草药一一介绍道:“你看,桃仁可活血化瘀,治腹中积块;郁李仁可泻腹水,治浮肿,破血润燥;李实可除痼热,枣可健脾益血,草木樨能清热解毒,大麻籽祛风,活血通经……”说着,也不管墨羽喜不喜欢听只顾自己说,一脸天真的样子,显得极是精通,又十分喜爱。
墨羽听着,确也佩服不已,这青君容貌美尚在其次,天性如此善良却更是难得。墨羽问道:“听你说,这些草药都是从我义父那里采来的,是吗?”青君点头道:“是啊,羑里四面多山,山中藏药极丰,这些药都是姬伯让羑里城中百姓,帮着我在深山之中一一采来的!”墨羽看着这些草药,不禁叹道:“义父自己身陷羁囚之困,却依然在惠及他人,恩泽百姓!”青君也感慨地道:“是啊,要不世人怎么都称姬伯为当世圣人呢?”
墨羽点头称是,又向四周望去,陡然又看到放置着的那方桌案,此刻一个桌案上放着一方古琴,一堆竹简,旁边地上还放着一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
墨羽看着看着,目光逐渐停在那方古琴上!
只见这琴看起来十分古朴,以冰蚕丝为弦,琴上布满梅花形的断纹,显是年代已久,隐隐还散发着淡淡的沉香,琴尾之处竟有被烧焦的痕迹,更奇特的是,平常的琴都有宫、商、角、徵、羽五根弦,可这琴却又七根,竟多出两根来。
墨羽从未见过这等样式的琴,不禁眉头微皱,指着那琴道:“小姐,这琴弦……”
青君一看,竟有些吃惊,看着墨羽问道:“墨大哥,您也懂韵律吗!”
墨羽微微一笑,道:“稍微知道些,方家面前,可不敢自夸!”
青君笑着道:“您过谦了!”说着,指着那琴弦道:“这多出的两根弦,一名少宫,一名少商!这是姬伯父为我加上!此二弦一加,琴韵更深,琴意更广了!”
墨羽看着那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义父添上的,那自然是不凡了!”他又指着那琴尾的焦痕又问道:“那这烧痕怎么回事啊?”青君叹着声,感慨地道:“上等的制琴材质极是难找,这块桐木已有百年有余,是我从火堆里拿出来的,是上等的制琴好木!险些被当柴木被烧掉!”墨羽点点头,伸手轻轻拨弄琴弦,琴音在琴箱内回荡,果然空灵悠长,沉静旷远。墨羽不禁赞叹道:“果然非同凡响!”青君笑着道:“正因有这琴尾有这焦痕,我将以焦尾为此琴名!”墨羽咀嚼道:“焦尾,焦尾!”说着突然一笑道:“这名字倒是有趣!”
青君招呼墨羽坐下,又道:“墨大哥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沏些茶水!”墨羽道:“小姐不必烦劳!”青君笑道:“没什么烦劳的,您稍等!”
青出了门,墨羽微微舒出一口气,下意识的向四周看着,看着这此药草、古琴、竹简,只觉这里透一股很特别的宁静之感。他身负重任,自离西岐,尤其是到朝歌之后,无一刻敢放松,可觉到了此刻,突然感到一种好久没有的轻松,在这满是药香的小房子里,好似又回到那个清幽秀美的山谷中一样。
墨羽靠着火盆在桌案旁坐着,随手拿起案上的一份竹简来看,见是一份《山海经》,墨羽闲着无事,便细读起来!他正在入迷看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一声脆音道:“原来大剑客不仅会使剑,还是博览群书的渊学之人了!”
墨羽竟是一震,抬起头见青君正端着两支茶碗进来。
他暗暗心惊,青君来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这太不可思议!平日里周围数里之内只要有些许异声自己立时就会警惕,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是这般放松,好像从来没有过?墨羽看着青君,突然感觉这里是那么多宁静安详,在这里好像有一种即使在不周山下那与世隔绝的幽谷中也不曾有过的舒适和归依之感。
青君此刻正拿着一个托盘托着两支茶碗进来,那披在身上的那袭白纱已经脱去,只剩一身白色锦裙!墨羽看她这身装束,心下感觉轻松不少,刚才那一身纱裙的青君,如仙如灵一般,竟让他觉得无法靠近!
青君将茶端至墨羽面前。墨羽谢过,接过杯子,见那茶杯是白瓷所制,上面点着几朵红梅,煞是好看。墨羽轻尝一口,只觉清新芳冽无比,四肢百骸皆浊气涤尽,心里更加放松了,他看向青君,此刻青君也正一脸轻松的笑意看着他。不知怎的,两人虽非初次见面却也并非十分熟悉,但奇怪的是此时两人共处一室却都不感到有丝毫局促之感,反而都颇感放松,似乎在两人最初目光交汇一刹那已好像认识了几千年一样!
当下两人闲聊起来,青君颇有意兴地道:“我平生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些剑客,游历四方,除暴安良,身心俱得自由之境,或许这才是世上最好的生活!”说着,眼中目光闪烁,显得极是向往!说完,顿了顿,又带着笑意道:“对了墨大哥,我自小就特别喜欢那些古代剑客的故事,说不定不比你少呢?”
墨羽一听,笑着道:“是吗?那你都知道什么?”
青君当下开始讲起来,讲得意兴盎然不亦乐乎,几乎将创世之初至今,历朝历代剑客事迹说了个遍,无一遗落!墨羽只觉越听越奇,真没想到青君知道这么多关于剑的事,简直如数家珍,听她说完,马上问道:“青君小姐,你何以对剑道中事如此痴迷!”
青君听到此话,想了想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剑和琴一样,都是集先贤之智传下的神品吧!”说着,目光又投向她的焦尾琴!接着又道:“唉,只可惜青君女儿之身,弹得了琴却提不了剑!”可说到这里,好似又想到什么,猛得摇摇头道:“不,也不尽然,谁说女子就不能练剑,我就认识一位了不起的女剑客!”
墨羽一听,马上问道:“女剑客?是谁呀?”墨羽虽然行走江湖多年,却极少见到女子练剑,是以听到青君这样说,竟十分好奇!听到墨羽的问话,青君一愣,看着墨羽询问的眼神,突然故作神秘地道:“这个嘛,你将来自会知道!”接着又问道:“墨大哥,您是剑道宗师,你如何解这剑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