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没？！”
老周已经使尽混身解数在路上奔驰，但许世豪看着方澄虚弱痛苦的面容，真是一秒钟也嫌多，在后座催促了很多遍，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医院，他抄起方澄就往急诊室奔。
这年头看病是件很不简单的事，不是重病号的话，挂号抽血照Ｘ光总是排在见大夫前面，就差没让男的也先去照Ｂ超了。许世豪哪有这个耐心等，冲到诊症室里抓着个白袍大夫就往方澄处拉，可怜那大夫一身老骨头差点散架，昏头转向站在方澄前面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世豪见这大夫不靠谱，开始给人打电话，挂线没两分钟胖胖的院长便奔来侍候，五分钟后整家医院各科顾问医生集体站在方澄旁边，就算插不上手也得在旁边待命，送个棉花球递个钳子什么的。
两小时后，诊断结果终于下来了。
“什么？生葱和洋葱过敏？”许世豪看着诊断报告书，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就那么一点点，竟然会疼得这么厉害？你们不是糊弄我吧。”
“我们哪敢啊，确实是过敏。”院长抹了抹汗，这恶霸真不好侍候啊。“这小姑娘的症状还算轻的，就只是胃痛，没出疹子没呕吐，外国有些案例就吃了一颗花生也会过敏而死。”
许世豪心里一寒，这过敏症竟然会死人！眼光不自觉落到雪白的病床自上，落在方澄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
疼了一天，又被折腾了两小时，打针吃药都做遍了，此刻方澄已倦极而睡，连护士给她量体温都毫无所觉，乖巧得不像话，只是她秀气的眉头仍轻轻聚拢，像刚才的不适与痛楚还残留在虚弱的身体之中。
“这病要怎么治？”
“治不了……”大夫被许世豪凶狠的目光一扫，连忙解释。“这个不是大毛病，只要不吃生葱和洋葱就好了。”
“没其他法子？”
“没有。”
许世豪不说话了，坐到方澄床边凝视着她小巧的脸庞，见她眉心还是皱的，禁住伸出手来轻轻给揉开了，揉着揉着，食指摸上了她的眉，柔软平顺的触感熨平了他的焦躁，手指恋恋不舍地滑过她的眼角，来到她细致嫩滑的脸庞，感受到指下的温软，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也几不可察地上扬。
原来女孩子的皮肤摸起来是这样的好。他摸上了瘾，一会碰碰她的发，一会点点她的颊，眼神喜悦，动作轻柔，像是小男孩把玩着刚得到的新玩具，又像是收藏家触碰着心爱的易碎的宝贝。
旁边侍候着的众大夫见自己身上渐渐发光，立刻退出病房，留下两人独处。
许世豪的大手玩了一下午，忽见方澄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吓得连忙把手收回来，惴惴地等了一会，她果然悠悠睁开了眼。
刚醒过来的方澄定了定神，没发现许世豪的心虚，而是被自己身处的单人病房吸引了。这病房的装潢很是讲究，旁边除了放着电视和影碟机，还有个镶着镀金把手的衣柜，地上是原木地板，隐约还能见到大门旁边有个独立的洗浴间和小厨房。
方澄的家境不过是小康，哪有住过这么好的病房？一时间觉得很不踏实，想起学校里有事情未做，便转过去问许世豪：
“现在什么时候了？”
“六点半。”
方澄一听，也不管臂上挂着点滴瓶，挣扎着就要起来，许世豪连忙按住她。“你还不能起来，多躺一会。”
“我要回学校去。”方澄平静地说罢，又开始要下床，许世豪起初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难以置信地问：
“你不会是要回去上晚自习吧？！”
方澄竟然直接点头承认，许世豪气得要死，一把压住她的肩把她按回病床上去，怒道：
“自习什么时候上不行？！给我好好休息！”
“不行，我要回去点名。”方澄仍然挣扎着，许世豪死死压住她不松手，方澄一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他？发现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后，她蓦地静了，不再管许世豪，闭着眼睛不说话。
许世豪瞧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一阵慌，本来压着她的手改为推她，口里嚷嚷：
“方澄，方澄……”
方澄极缓慢地把眼珠移到许世豪的方向，但目光却像穿透了他，落在不知明的远方。许世豪心里真怕了，粗声粗气地吼了她一会，又好声好气地哄了她一会，都没反应，方澄就像看不见听不见一样，许世豪拿她没办法，只好道：
“让你回去也可以，但你点名后要立刻回宿舍休息。”
方澄想了一会点点头，许世豪便掺扶着她下床，上了老周的车。方澄一路上只侧脸看着窗外，完全没有跟许世豪搭话的打算，反倒是许世豪默了一会，主动问她：
“你知道自己对生葱和洋葱过敏吗？”
“知道。”
“那你还吃那便当！”许世豪完全不明白她的逻辑。“你就不会不吃吗？”
“我以为……”方澄说了半句，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
“你以为什么？”许世豪眯了眯眼，怒火持续上升。“你以为我是故意逼你吃，让你过敏？”
“我没这样说。”方澄仍是摇头，然后极是认真地望着许世豪。“许同学，我知道自己之前可能得罪了你，我现在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你说东我不往西，你要旷课我替你叫车，绝对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你看这样好吗？”
“说到底，你还是认为我故意陷害你。”自己特意买的午餐被以为是故意陷害，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歹意，许世豪脸上气得发红，一双拳头握得死紧，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似乎是要把她生吃活剥一样。
许世豪这副模样极是吓人，方澄就算再大胆，心里还是有点怕，但想到自己一直的坚持，仍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怎样也好，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继续当你的大少爷，我当我的小班长，可以吗？”
这问题许世豪一直没回答。方澄只当他默许了，下车后在车门外对他鞠了个躬才去拿点名册。直到方澄走远了，许世豪才轰的一拳打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接着又是轰轰轰的数拳挥出，脸上是咬牙切齿的郁闷。
老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摇头。
少爷这次真是碰到克星了，只是不知这结局会是幸福美满，还是两败俱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