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已经起飞。在一片我们并不熟悉的领域里，光线似乎更明亮些。
一间客舱里，大腹便便的姐姐坐在我对面。她焦虑，但她的脸和眼神却不起一丝波澜。
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亲人。她美丽，优秀，而且沉着。但她似乎为我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巨大谎言。
“木子，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段意料之中的开场。
我点头表示她可以继续。我很清楚，揭示我内心疑惑的时候到了。
“我们的母亲，她不是普通的人类。”姐姐说道。
我下意识地想接“黎族”这两个字，但我终究还是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我潜意识里感觉，如果让姐姐追问到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孩，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
之后姐姐所说的话和那个女孩说的，没有多大差别，只是有一些细节是那个女孩没有提到的。
“所以说，妈妈是黎族，而我们是黎族和人类的混血。”我尽量做出惊讶的样子，“你遗传了黎族的能力？”
姐姐点点头：“这个有些复杂。妈妈在病危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这件事，但我的能力，是在几年前才开始有的。我在军校的时候，时不时会听见他人的思想，而这并非出自我自己的意愿。后来我甚至可以简单地控制他们去做一些事情……这很难形容，刚开始这个能力很不稳定。”
她接着说道，“后来，我发现自己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强，如果不是刻意控制，甚至有暴走的迹象。我有时候在睡梦中，也会不自觉地进入别人的大脑……就像一个精神体。”
“所以，你很少回家。”我淡然道。
“抱歉……”她说，“我不想任何人为我受伤。”
“就这样？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危险的能力。”我语气里有抱怨的意味。
“木子你错了。它很危险，非常危险。”姐姐直视着我的眼睛，“知道为什么人类那么惧怕黎族以至于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么？……能力强的黎族，只要他们这样盯着你，就能瞬间让你脑死亡，不需要任何武器。”
我看着她妩媚的眼角，猛然觉得她的眼神诡异起来。又想到了早上的事情——怡安和姐姐对视后，举动变得十分怪异……就像陷入了什么幻术一样。
“黎族没有人类那样先进的武器，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他们的大脑。”姐姐指了指自己的头，“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幸运，也是诅咒。黎族的肉体非常脆弱，他们大都多病，而且短寿。”
“他们自己无法组成军队，所以他们制造了一大批人造人，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控制这些人造人战斗。这些人造人，被他们成为‘尘’。”姐姐说道。
而我却没心思再听下去，又想起了那个女孩说的姐姐快死的话。
“你说黎族短寿，那你呢？你也……”我激动地站起来，对上她的眼睛，又泄气地坐回去，“我是说，我们也会很快，死么？”
姐姐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要带你离开的原因。”
我扬眉表示疑惑。
姐姐看着圆床外的云层，“我们不是纯血的黎族，身体比黎族强大，却有着黎族强大的精神力。所以，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对于黎族，我们都是禁忌之字。我们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黎族……”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腿，只觉得百味杂陈。
“木子……”姐姐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有人想让我死。他们想要我的大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很怕……所以我逃走。不是因为怡安，是因为我怕……也许你的能力也会在几年后慢慢觉醒，但我真的希望你没有遗传妈妈的能力，我希望你是个普通的人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也希望这个孩子是个普通人类。”
“陆宸知道这件事吗？”
她点点头。在我旁边坐下来，头靠在我肩膀上。
“稍微让我靠一下吧木子，我累了。对不起，就一会。”她闭起眼睛，睫毛轻颤。
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又悸动又感慨。我的姐姐，那个永远冷静坚强的姐姐，其实骨子里依旧是个脆弱的女人。
她会慌乱，她会害怕。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母亲哄我们入睡时那样。
“我爱你，姐姐。”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也爱你，木子……我会一直保护你……”姐姐的声音有些呢喃，似乎要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