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四年级,四年初中的最后一年。
分了班,年级里已由初一时的600多人减少到400多人,十二个班级压缩到7个。
我和望泉、楚云分到一班,海子到了四班,王维到了五班,福生与王维同班。王蕾分到了我们班。
望泉是班长,我做卫生委员。
排定坐次,楚云坐在了我前排,还是回头就能看见她漂亮的脸。
王蕾在我的后两排,走过我身边,突然停下,想了一下,蹦跳了下说:“边城,小学就知道你学习好,现在终于一个班了,你得在学习上好好照顾”。
“嗯”我有些懵。
楚云听见,回过头来,突然一脸严肃,“边城,你怎么就知道随便跟女生说话”,接着毫无表情地把脸转回去,快速翻自己的书。
我哪随便跟女生说话了,跟女生说话就脸红啊我。
福生听说,觉得是个大机遇,只要回家一道,就向我打听王蕾的饮食起居,音容笑貌,已经不愿意讲故事,还托我带我两封信。
第一封顺利送到,第二封让楚云截获,以为我写情书给王蕾。看后,因为福生词不达意的表达大笑了半天,并亲自转交给王蕾,还帮着说了一大堆好话。
然后,在教室卫生工具一边的小垃圾堆旁就会看到信的碎片,好多好奇的男生会拿去拼齐了,进行学习观摩。
望泉学习上遇到了对手,我们班去了一个复习生,叫代天明。
个子不高,眼睛很小,头挺大。
暑假前的中考,发挥失常,原来在年级里一直第一名的他居然名落孙山,让很多老师非常吃惊。老师安排了与望泉同桌,教室里在第三排。
毕业班,我们踢球已经有所收敛,我的学习成绩因为静心学习稳步上升,从班内的十名以内,逐渐到前五名,几百人的年级里已到三十名。而前三名则由望泉、代天明和一名叫李默涵的女生把持着。
有时,学生的创造力老师们是非常惊人的,记得有次上数学课,一份模拟试卷上的几何题,是一个三角形、矩形还有圆形结合的题目。
不但难倒了学生,也难倒了老师。当时,整个数学组的老师都没把题解出来。
数学老师讲到这题时告诉我们,我们老师也都做了,没有找到这道题的好解法,先放过去。
这时,我站起来,老师,我会。
老师眼前一亮,你快说说。
我说出辅助线的划法,全班同学突然都抬起头。
但事实证明,我的划法不能一下子解决问题。
老师也在讲台上僵住了,拿着木质三角板,轻轻敲着自己的嘴,看着黑板上的辅助线。
“老师,应该这样画”,望泉站起来,又画两道辅助线。
老师大喜过望,离答案越来越近。
但离答案越近,似乎越难捅破这层窗户纸。
“老师,再添一条辅助线”代天明站了起来。
老师笑了,同学们也零散地发出笑声,就这样,三个徒弟指挥老师,题解开了。
那是一次在知识海洋里前行非常美妙的经历。我们三个合作破题的事让所有老师惊叹不已,一时成为佳话,老师见了我们时常主动提起那事。
平时,代天明非常老实,不论上课、下课,都认真,下课,也要翻看学习笔记。
不像我和望泉,得空要开个小差。
我们老师里面,最有个性的是语文老师。语文老师非常有才,后来,我做过三年的老师,同事评论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抬头知日月轮回,低头知道怎么生孩子。
有次,发工资了,老师们中午一起出去喝酒,语文老师爱酒,喝得有点大,红着脸膛,满教室都是从他嘴角里漏出的酒香。不教我们孔乙己,反而像孔乙己那样,挥着大手在讲台上教我们写诗。
“年过四十
人生五九
白头华发
小二般奔走
工资不算多
一头牛不够
人生不如意
十之八九”
然后,讲《浣溪沙》的对仗,又拿出《泌园春雪》来比划。
我们只听出语文老师的不如意,诗还挺顺口。我们800字的作文还写不好,对诗都不感冒。
望泉这时在后面嘿嘿笑,然后,用小拐戳我屁股,递给我一张纸条。工整的字体:
“苍蝇诗”
“望茫茫操场
尘土飞扬
荒荒凉凉
待
晴日
书声渐疏
破操场奇星闪亮
激情浩荡
问何因
苍蝇
屎壳郎
为一颗粪球
夺命忙”
我看了,然后,顺手批语,
“还有一只少了翅膀的苍蝇,眼馋”。
递过去,先是望泉忍不住笑出声,我听到,随而嘿嘿出声。
语文老师一下子怔住,脸本来就因酒红,非常生气。
“望泉、边城,你们俩笑,你们会写诗,你们写首”!
我们俩低着头,老师摔了粉笔,以为我们在嘲笑,刚要弃课堂而去。
代天明突然站起来,给我们打掩护,伸出手在空中扬着,像要比划什么,说“老师,根据刚才您教的,他们俩写了首,所以笑了”
老师停下脚步,有点疑惑,“边城、望泉,是这样吗?”
“是”我和望泉异口同声。
“念念我听听”,看来喝了酒,血液循环快,生气快,消气速度也很快。
然后,望泉开始念他的“苍蝇诗”。
老师听完,哈哈大笑,“好好,写得好,同学们,写作文也一个道理,来源于生活,而且要按照老师教的方法,你看,望泉和边城这不把平时生活中的点滴凝练成句子了吗”
说完,老师走下讲台,拿过那张小纸,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写了仨字:“非常好”!
然后,走上讲台,坐下,支着脑袋,红着脸,歪着头,想事情。
下课了,我们三人哈哈大笑。
在学习上,代天明从来不会遮遮掩掩,与望泉讨论问题有时针锋相对,特别是几何,多辅助线的划法,数学高难度应用题的解法,以及物理、化学竞赛题目。
这使我们一个小圈子又形成了如初一到初三时的氛围,大家学习兴趣浓厚,争相前进。
但课下,代天明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我和望泉、海子的朋友圈子已经固定,无法再融入我们。
初四中段,学校组织有潜力的学生参加了物理、化学竞赛,望泉物理进入全国复赛,代天明因为发挥不好,只拿了物理省三等奖。
一个月后,望泉参加全国复赛,没有拿到成绩。
我和代天明都觉得可惜,望泉倒不以为然,有些打趣地跟我们说,“那些题太难做,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