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刹马青春
35072500000007

第7章 7、春风又度我降生

父亲母亲结婚后,社会发展步入新轨道,村里大队办公室改成了学校。农村推行承包经营责任制,土地分田到户,这让农村人的勤劳善良在肥沃的土地上有了广阔的施展空间。

我们村的搬迁陆续进行,农村生活条件以看得见的速度改善,新建房子陆续由土坯草顶转成了红瓦砖房,新村地势平坦,一排排房屋整整齐齐。新村与老村就隔着哈喇河。

但小河两岸却代表着两个时代。老村沿袭古代依水而建的旧制,哈喇河就在老村的南面;打井技术的提高在农村的发展史上是一次革命,人们安居,不必一定依水而建。新村倾向于交通便利,方便群众出行和发家致富,乡上新规划的连村公路光惠路就紧邻新村。

父亲母亲结婚后,老村里只剩十几户人家了,或是老弱人口,或是光棍汉,爷爷奶奶随五叔到了新村,父亲母亲是少有的新婚又住在老村的。

父亲母亲赶上了好时候,结婚的第一年,父亲母亲就种植了五亩黄烟。

两个人起早贪黑,原来供10口人居住的老屋,父亲改造成了烤房。每到烤烟的时候,父亲就靠在烟房那里,母亲做好饭给父亲送过去。

怕父亲被蚊虫叮咬,母亲就割了艾草,编成条,晒干,父亲拿去点上,然后,躺在麦秸编的铺上搭个二郎腿睡觉,哄小曲。

然后,故作其样地起来往炉里填炭,打开烤屋看烟烤得程度。

从第一房烤烟开始,父亲和母亲就有了婚后的第一笔收入。

刚成家,家里没什么家具,不到一年时间,不但还清了亲戚邻居建新房子借的钱,还买了收音机、缝纫机、一辆金鹿自行车。

对这些物品,父亲母亲倍加珍惜。收音机、缝纫机买来,母亲专门织了台布,劳作完了,晚上夫妻两个大眼瞪小眼地在洋油灯下听收音机。

父亲用绿胶布一圈圈地缠自行车的大梁、三角叉,凡是不转的地方都缠上,最后到车管所去挂牌领证。

很多年后,车座骑得皱皱巴巴了,胶布风化变脆,露出的大梁、三角叉依然焕然如新。

那个时候,这三样都算大家具了,贵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有钱难买到,都是专供的,要托人要到供应票才算有资料。然而父亲母亲不但有钱,而且买到了。

结婚第二年,家里有了挂钟,母亲还买了一块烟台牌手表,物质上一点点充实着这个家。

母亲会做衣服,在父亲看来好像麻绳一样的图画,母亲参照着,一块布划上白线,修修剪剪,母亲脚一蹬,缝纫机轮子一转,就有一件新潮的衣服。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每做一身中山装,父亲就把脑袋弄得油光油光的。

父亲喜欢上了理光头,头刮得干干净净,锃明瓦亮。穿上中山装,嘴上叼根双兔香烟,有时戴戴相亲的那个绿帽子,那个精神。

父亲在村里是真风光,走到哪都如晨起的雄鸡,抬头挺胸,神采奕奕。

家里井井有条,在外风风光光,父亲俨然成了全村最幸福的年轻人。

1981年4月2日,一个春风抚面,百花竞开,万物生机勃发的日子,在鲁中平原的一个小村里,我出生了。我哭着来到人世间,父亲和母亲开怀得笑着。

过年了,初二,父亲用他缠得结结实实的自行车,带着母亲,母亲抱着宝贝儿子,父亲每蹬几脚就回头看看坐在后座上的母子俩,母亲不让父亲看,用小被子把儿子包得严严实实,故意转过身去,在儿子小脸上亲几下。

不论走在哪里,气息里迸发的是无尽的幸福。

路过慈母山,再走几百米,那就是父亲幸福故事开端的地方,那条路父亲走不够,那条路父亲从来没有觉得长。

到姥爷家,姥爷早就站在门口了,母亲一下车,姥爷就马上接过我,抱在怀里,也不管父亲母亲了,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舌头伸进伸出,憨头憨脑的样子,亲不够,也爱不够。

两年后,妹妹出生。计划生育开始在农村实施,一双儿女给家里增添了无穷乐趣,也为父亲母亲的生产增添了无穷动力。

那几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那几年,勤劳的农村人凭自己的汗水,越来越体会到了生活的甜蜜。

那几年,像我一样,20世纪80年代后出生的一代,我们没有经历过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艰辛,没有经历过全家人眼瞅一口稀粥锅过日子的情形,也没有经历过拿着毛主席语录通行天下的疯狂,我们这一代没有吃过窝窝头。

时代赋予了我们鲜明的时代特征,出生后生产刚刚自由发展,父母一代自食其力不但满足了吃穿,手工业、商业在社会上开始出现。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后,我们这群人遇上了各种各样的改革,我们一代,在欢乐和痛苦交织里奋进挣扎。

人们形象地把我们这一代叫做80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