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四川美术学院的校考是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同时我也想安慰一下自己被那个变态监考老师残害的心灵,考完的当晚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吃了顿“大餐”必胜客,往回走的路上路过五道口地摊,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有卖衣服的,有卖小吃的,也有人在卖毛绒玩具。我在一个玩具摊前站住了不动,拿起一只棕色的毛绒小熊,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继续和美惠一起向前走。
“小葵!”听见博超叫我,我和美惠回过头去,见博超手里拿着我刚才看的那只穿着花裙子的小熊走了过来,“喏,看你喜欢,送给你。”
“这……”我看着博超,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一把将小熊塞进了我怀里:“拿着吧,买都买了,你总不能叫我自己拿回去吧!”
“那,那谢谢啊。”我笑了笑,正觉有些尴尬不知再如何是好的时候,美惠伸手过来把小熊拿走看了看,又递给我,说:“你还真是喜欢和你肤色相近的东西啊。”
“你!”我抱着小熊开始追着逃跑的美惠满街乱跑。
然而,当然,从第二天开始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上课,不能因为即将过年而有丝毫的怠慢。在素描、色彩、速写不变的程序上,另外加了特别为北京服装学院而准备的创意速写课。
晚上下了课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摇晃着因为撑着画板和拿着铅笔而有些僵了的胳膊,看着来往泱泱前行的路人,不知道为什么节日前的行人总是看得我伤感。他们一天的匆忙与我无关,他们回到家温暖的灯光与我无关,他们与爱的人共进的晚餐与我无关,他们终于在过年时可以有的彻底的放松也与我无关。这个世界上,此时,除了画画与考试,所有的在别处同时存在着的轻松与新年的快乐,都与我无关。此时我仿佛孤身一人,被透明的薄膜缠了一圈又一圈,哪怕张开双手也触不到外界,哪怕张开嘴巴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回到宿舍,本来是打算再画几张速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一本很喜欢的速写书,一瞬间我便心情焦躁。因为急于想要进步,那段时间我因为学习状态而变得喜怒无常,至于学习之外的事,什么都可以随便,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在意的事。
过年的那天回到家,什么都不做,带着羞耻感和负罪感地一直吃一直吃,仿佛吃掉的是所有的压力和不快。我告诉自己咱也歇歇,就这么理所当然地闲着,先别去想学习,不要因为这样的“放纵”而有负罪感。不禁想起元旦的那天,画室的同学越来越少,到晚上的时候,屋子里只剩我自己一个人画画的情景。不过后来我的爸爸妈妈来了,他们来给我送羽绒服,因为天气预报第二天会有暴雪。
过了这个在心里也不能让自己安生的年,我还是很快又回到画室。其实我还算是好的,很多家在外省的同学,尤其是广东的哥们儿姐们儿们都来不及回家,便一起留在北京过了年。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想想,他们这样在一起过年倒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毕竟这样和画室的同学们一起玩闹、吃饺子的年关,和朋友们无所顾忌地在奋斗中一起过的年,是一生一次再也找不回的了——如果不复读的话。
从家里回去的那天我买了一束紫罗兰,抱到宿舍,插在了剪开的大矿泉水瓶里,自我感觉要比插在花瓶里要有feel。喜欢紫罗兰的阿娇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晚上,大家睡熟了,可是我还没有睡着。窗外的夜色寂寥,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很累了。一个人撑着,真的是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