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道州司马安顺来到林家山庄,传达新任道州刺史关于要各乡各村都必须建矮奴馆的命令,并要林镇南从即日起,在林家山庄率先建好。
林镇南一听,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本来自己造矮奴就饱受村民的嘲讽和打击,这次有了刺史大人的大力兴办,看哪个乡民还敢乱说。于是,他叫管家林茂很快找好一处闲房阔院,改建成了矮奴馆。随即,他开始带着众家丁,挨家挨户寻找合适的小孩,一经发现合适者,立刻带回矮奴馆,装进陶罐,开始制造矮奴。
村民们纷纷抗议,大骂,都说林镇南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可骂归骂,恨归恨,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立时,家中有孩子被抓进矮奴馆装进陶罐的,每日沿街哭喊,其伤感,甚是凄惨!
虽然是道州新任刺史的令,但林彩云对爹爹的恶行,实在看不下去。她劝爹爹:“爹,你不能一味只听马刺史的,他这样猪狗不如,伤害百姓,早晚是要得报应的!”
林镇南大怒,斥责女儿只管吃喝玩乐,他的事,莫管,莫问!
林彩云痛哭不止,但又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从此,林镇南不但在矮奴馆里广造矮奴,他还拿出三千两黄金,主动献给马无寿,支持他广建矮奴馆。他的目的很歹毒,只要矮奴馆在道州遍地都建了起来,恶名自有马无寿背,那时,谁还会跳出来敢指责他呢?
林镇南暗暗得意,事情就这样继续进行——
随后,为了把自己苦心制造出来的矮奴唐子文将来在送给某个权贵或大臣时,更加多才多艺,他吩咐管家林茂去江湖上四处请来了一大批的杂技艺人,并嘱咐他们,要他们火速传授给唐子文一些杂技和特别的魔幻艺术……要能神的就神,能玄的就玄……反正越刺激越好,要让那些权贵或大臣看了,立刻就会喜欢上矮奴唐子文。那样,他就能顺利坐上道州刺史的位子。
但在这些江湖杂技中,有诸多杂技是奇难和危险的。但林员外非要让矮奴唐子文学,否则,不管他饭。这样,唐子文学起来非常痛苦,几次,他都想一头撞墙而亡,结束了这非人的生活和恶梦。但林员外每天派管家林茂监督着他学,他连个想死的机会也没有。
真是悲哀至极!
这日,江湖艺人教他学那狗儿钻火圈,结果,他几次没穿过,他很着急,急得要哭。
这下,惹怒了管家林茂,说他是故意偷奸耍猾,举起鞭子,骂道:“好你个狗矮奴,这么轻巧的技艺你都给老爷学不会,还留你吃什么汤菜,看我先给你三百鞭子,让你长长记性!”说着,林茂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朝唐子文打去。
可怜的唐子文,由于身躯弱小,哪受得住这般皮肉之苦,被林茂打了没十几下,就悲惨地呼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林茂看唐子文昏了,也没多理,一手抓起唐子文的脖子,把他扔进了柴房里。
晚上,月色朦胧,林彩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唐子文白天练习各种杂技一定很苦,她很想现在就去春香的房间看看他。于是,她快速穿好衣服,悄悄走出自己的小院,准备去找春香。但她刚出来,就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春香!她奇怪:“春香,你不在房间守着子文,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春香低声哭泣道:“小姐,我是来求你的,子文快要死了!”
林彩云大吃一惊,急切地问:“怎么了,春香,子文白天不是还在学各种杂技吗?”
“是,小姐,子文白天是还在学各种杂技,可他因初学钻火圈未过,被管家用鞭子打晕,现在还被扔在柴房,生死未知,我想进去救他,管家说:‘狗矮奴命大,死不了’,叫我莫管。我一看管家这样恶劣,子文肯定会死,就跑来找你了,不想还未进去,就在这儿遇上了。”
“哦。”林彩云一听,气得牙根直疼。她一拽春香,“走,我们这就去救子文,我看他狗林茂是活够了!”
两人来到柴房,管家林茂正在房外用他那副大牙用力地啃一根老爷啃剩的狗腿。
林彩云气势汹汹奔过去,二话没说,劈脸就给了林茂一记响亮的耳光:“狗奴才,滚!别叫我在这儿再看见你!”
林茂正啃狗腿啃得得意,突然被八小姐这一巴掌打得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迅速意识到,事态不好,赶紧一捂腮帮子,跑了。
林彩云心急,心痛,奔进柴房,声声呼唤昏迷中的唐子文,随后,她把唐子文抱到春香的房间,两人一旁守候,希望他快些醒来。
不多时,大概因了林彩云的声声呼唤,唐子文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林彩云喜极而泣,一把抱起唐子文拥在怀里:“子文,你终于醒了!”
春香安慰说:“小姐,你就先别哭了,我们还是赶快想法子治疗子文的伤吧。”
“对。”林彩云把唐子文重新放好,开始和春香查看子文身上的伤。
揭去唐子文身上的小衣服,两人看到,唐子文身上深深的鞭痕足有七八道,有的已渗出血,周围突起老高。
残忍!林茂真是猪狗不如地残忍!
两人极为气愤!
但面对唐子文的这些鞭伤,两人一时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才能快速减缓唐子文的痛苦。
林彩云犹豫道:“春香,我们不能眼看着子文躺在这儿疼死,要不,你悄悄出府,去请个郎中吧?”
春香摇摇头:“小姐,你这个主意不行,你是不知,丫环晚上悄悄出府,若被老爷知晓,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林彩云吓得吐了一下舌头:“我爹可真够狠!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她一脸期待,双眸盯着春香,希望她有个好主意。摇曳的烛光下,她低头看看昏迷痛苦中的唐子文,心急如焚!
春香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哎,小姐,有了,我这儿那天曾偷留了一些江湖艺人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和药粉,我们何不拿来给子文的伤口涂洒一些,这样,也许会减轻子文的疼痛。”
林彩云异常兴奋,差点跳起来,急迫地说:“行啊,是药就有效,这是个不错的法儿,你快去拿,我这就给子文涂洒上。”
“是,小姐。”春香高兴地答应一声,急忙跑到另一个房间,取来一团草纸,递给林彩云。
林彩云接过这团草纸,快速打开,然后,捏起一些药膏和药粉,开始寻着唐子文的鞭伤,挨个涂洒上去……
一切就绪,她趴下身轻声问:“子文,你现在感觉还那么疼吗?”
唐子文无力地摇摇头,浑身开始发热,一股钻心刺骨的痛,正从他的鞭伤向四周扩延。他再度陷入昏迷。
林彩云急了,拉开房门,要去找爹爹,求爹爹允许她出府请个郎中给子文治伤。
春香一把拉住她:“小姐,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好人受苦,可现在深更半夜,你去求老爷,老爷是会骂你的,还是等到天亮,我出去买些药,咱俩悄悄给子文治好就是。”
林彩云万般无奈,苦涩而又心疼地说:“你看子文,他快要死了!”说着,她趴在唐子文发热的身体上呜呜地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仿佛唐子文要与她生离死别。
春香安慰说:“小姐,莫怕,咱先用凉水给子文降温,只要熬到天亮,子文就有救了!”
林彩云停止哭泣,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春香:“此法有效?怎么给子文先降温?”
春香没有径直回答,而是用手绢去铜盆里蘸了些水,然后回来在唐子文的身体上来回擦,示范给小姐看。
林彩云一看,笑了,夸奖说:“春香,你好聪明,子文有救了!凉水去热,天然之药也。”
就这样,主仆二人,整整一夜,轮流用凉水给子文擦身子去热,降温。
天一亮,春香去跟管家林茂说,八小姐有吩咐,矮奴身体略有不适,估计三五天之内不宜再练各种杂技,叫他莫再过去督促,也莫多嘴多舌,把这事儿跑去告诉老爷。
林茂一听,一阵冷汗从头淋下,心想,肯定是由于自己鞭伤过重,差点毁了老爷的州官之途。只是小姐怕她有关整夜照顾矮奴的事儿被老爷知晓,所以才嘱他不要把此事儿去告诉老爷。这样也好,双方扯平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一笑:“知道了,小姐的吩咐我哪敢不从,你回去告诉小姐,三五天之内,我不再来督促矮奴学艺,老爷若偶然问起,我就说矮奴一直在练,且越来越精,越来越神……”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春香打断了管家林茂的啰嗦。
林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男不女地一笑,趾高气扬地走了,去找他的相好鬼混去了。
望着林茂渐渐远去的身影,春香在心里暗骂:“狗奴才!不得好死!”然后,她快步出府,到街上一家小药铺买了一些草药。拿回来,她和小姐一块用沙锅熬。药熬好后,彩云因担心子文处于半昏迷中不易把药喝下,就干脆把一口口苦涩的药含在嘴里,然后再一口口送进子文的嘴。这样,子文一口口慢慢咽下,随着药性的发作,身体的巨热逐渐在下降。
目睹小姐对子文的这分深情,春香深受感动。这是一份真挚而伟大的爱!超越主仆的爱!
不多时,唐子文渐渐清醒了过来。
看到唐子文终于起死回生,林彩云和春香都如释重负!幸福的泪水在雪白的脸颊上流淌。
有惊无险。接下来,唐子文又开始了他的学杂技。但由于他比较聪明,在学了一个阶段后,林镇南为了省银子,就把那些江湖艺人打发走了。江湖艺人一走,唐子文的杂技训练改由丫环春香监督。春香怕唐子文训练杂技太累,就让他每天只练一个时辰。在这其中,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觉得相互都不能离开。
岁月飞进。
这天,天空烟雨蒙蒙。
吃过早饭,春香对唐子文说:“你自己在房里练一会儿杂技吧,我要去前厅给老爷泡茶,等我回来,我再和你玩。”随后,春香又叮嘱道,“你可以到小院里玩,但别乱跑出去,否则,被老爷发现,你我都不会好受。”
唐子文笑道:“我不会乱跑出去的,你就放心好了,你快去吧,老爷正等你呢,老爷就爱喝你泡的茶,好像非你的玉手相泡,他喝了大概会生病!”
春香笑笑,又嘱托了唐子文几句,匆匆地去了。
春香走后,唐子文由于对整个林家大院很好奇,这一个连一个的院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这一条条院中的深巷到底通向哪里?那藏书阁里究竟藏着一些什么样的书?于是,他趁春香去了前厅这个空隙,快速跑出房间,连续越过几条深巷,悄悄溜进了后花园。他审视着充满神秘的藏书阁,很想进去。但他看到,藏书阁的大门紧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突然,他看到了院墙下面的排水沟——阳沟。他仔细审视了下,由于自己身材矮小,倒可以顺利地爬进去。他左右看了看,看周遭无人,便快速趴下身,扒开堵在阳沟口的几块碎石,然后,头朝里,慢慢爬了进去。爬进去一看,他愣住了,他被那条缠破陶罐的大蟒蛇拦住了,不过,大莽蛇没有攻击他,而是很友好地用它那大红信子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他轻柔地拍了拍大蟒蛇的头,大蟒蛇摇了摇尾巴,隐没在小院中的高高的荒草之中。
唐子文慢慢爬上一磴一磴的台阶,轻轻推开了藏书阁半掩的灰色的房门。
进到里面,他惊讶地发现,整个藏书阁内,几乎全是书,虽然码放的有些凌乱,但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世间少见的奇书、怪书,这些书,只怕在任何学堂是不会读到的。由此可见,林镇南是个多么有心机的人,他广猎奇书、怪书,一定耗费了不少精力和钱财。
唐子文从小就聪明,他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这些书,并着意翻阅一些奇怪的医书。尤其把上面一些专用奇怪的医术治病救人的方子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大约翻阅了有半个时辰,便匆匆退出藏书阁,又从原来的路径爬了出去。重新用石头堵好阳沟后,他快速回到了春香的房间。
春香回来,看唐子文满脸大汗,她感觉很奇怪,就问:“子文,你到其它院子里去过吗?看你满脸大汗的!”
唐子文摇摇头:“我在房里读了几页书,感觉眼睛很累,就到院子里跑了几圈。”
“哦,是这样。”春香没有多想,赶快去给唐子文端了一盆水,擦了擦脸。
从此,只要春香去了前厅,房里再没有别人,唐子文就快速穿过深巷,悄悄爬进藏书阁。
然而,这天,正当他在藏书阁内如饥似渴地读着一本本奇怪的医书,突然,他听到脚下好像有个女人在说话,他四处观察,发现一个书架旁下面的一块木板被几本厚厚的书压着,他搬开书,顺着木板的缝隙往旁边一掀,立刻,地上露出一个洞,从洞口看下去,他看到了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子。他吃惊,这儿怎么会关着一个女子呢?但随即,他想,这肯定是林镇南暗室藏娇,用来糟蹋。好狠毒的林镇南!
“姑娘,你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唐子文冲下面正在哭泣的楚翠娥喊道。
楚翠娥被关了这么些年,今天这是头一次除了林镇南,见到第二个人。她停止哭泣,仔细审量着洞口的唐子文。她想了很久,突然问道:“小弟弟,你是林镇南的儿子?”
“不是。”唐子文摇摇头,“我是林家的矮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