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青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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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手快一点,听说这样不疼

老三的声音很大,宁歌就算不想听也不可能听不到。

只是宁歌好奇,老三怎么会说中年人臭不要脸的。

风雪的那头,中年人自然也听到了老三的话语,脸色不由得一红,竟是没有出口反驳。

竹青色的丝线穿过落雪,串起了片片雪花,如穿过柳絮一般,有如钓饵,朝宁歌这条大鱼诱惑而来。

宁歌知道这条丝线不简单,但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拳显然不行,即便是流意境的一拳,在这里只怕也是收效不大。

丝线太细,可以穿过落雪,也可以绕过落雪,一拳太过刚硬,只怕才击出去,丝线已经转变了方向。

可是丝线即将来到身前。

就是坐在屋檐上的老三,也不禁盯紧了宁歌。

他不是在为宁歌担心,他是想看大洪的小文圣宁歌有何办法化解中年人的这一招。

所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尽管再大也不可能是胡九儿的青眼,但他的确睁得很大。

他看见宁歌出手了。

宁歌的手,洁白的在裸露在低温下,越发的洁白。他的手穿过落雪,于落雪中接过了数片雪花,雪花落在他的手中,还未感受到温度,宁歌就握了起来,然后丢了出去。

过去的数千年,没有哪一个文人的笔下描写过丢雪花这种事。

过去的数千年,也没有任何人玩过丢雪花这件事。

丢雪球,丢冰块,丢冰棱……但就是没有丢雪花的。

雪花这种轻薄的东西,似乎跟“丢”永远沾不上边。

但宁歌就是把手中的雪花,像小孩子赌气一般,握住然后丢了出去。

老三傻了眼。

他做过许多荒唐的事,譬如烧其他狐狸的尾巴,譬如在其他狐狸的洗澡水里面加上许多辣椒。

但他没有见过把雪花丢出去这种事。

但宁歌就是在丢雪花。数片雪花从他的手中丢出,朝着丝线穿梭而来的方向。

老三不知道宁歌丢雪花是不是真的赌气,但他看见中年人的脸色变了。

中年人的脸色的确变了,但不是从宁歌丢雪花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如老三一般,开始并不知道宁歌丢雪花是做什么,但他的修为比老三高,距离宁歌又比较近,所以他看清楚了宁歌丢出来的雪花。

数片雪花从丢出来的那一刻,便在不断的吞噬,直到被吞噬成一片。

无数的落雪中,要不是中年人先前与宁歌交过手,知道宁歌并不简单,一直关注着宁歌的任何举动,只怕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雪花的互相吞噬。

何况无数落雪中,怎么会轻易分辨出那数片雪花。

吞噬后仅剩的一朵雪花,正好附在了穿过落雪而来的丝线上,丝线正好到了宁歌的胸前。

老三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宁歌比他还小家子气,就算是先前的拳头,多打上几拳,也比丢雪花这种幼稚而毫无意义的行为有用多了。

但老三又再次被中年人吸引了。

这一次吸引老三的不是中年人的脸色,而是中年人的行为。

中年人正在极力的想收回竹竿上的丝线!

他的竹竿已经向上扬起,前端的丝线已形成弧度,向更远处的丝线波浪般涌去,只求丝线能向上涌起,被卷回来。

波浪般涌起的丝线似乎很急,毫无规律,但力道很足,荡碎了无数落雪。

老三不明白,丝线已经到了宁歌的胸口,而且宁歌毫无抵抗之力,为何要急着收回丝线。

这根本不是中年人的做派,而且这丝线一出,竹竿没有理由空手而归!

但下一刻,老三就知道中年人为何迫不及待的要收回丝线。

因为从丝线的中部,丝线前段力量带起的弧度波浪即将要卷起丝线往回收的时候,丝线就此断落!

刚要靠近宁歌胸口的尾端,随着断落,再也无法前进,随落雪掉在了地上。

老三张大了嘴巴!

他没有看到雪花互相吞噬的情景,也没有看到吞噬后的雪花附在了丝线之上。

中年人已经收回了半截丝线,他脸上的肉痛瞬间闪过,剩下的就是一片冰冷的脸。

他冷冰冰的看向宁歌,无名的怒火已经在眼睛中燃起。

宁歌转过身捡起落在雪地中的红色被子,紧紧地披在身上,然后看了看屋檐上警惕的老三,又转过身看向了中年人。

身后的汤饼店老板,早已不顾一切的躲进店里,把门紧紧关闭。

宁歌看着中年人的满眼怒火,不知说些什么。

首先打破落雪的寂静的,还是中年人。

一个人能忍住怒火,自然是有极想问的问题。

中年人道:“你这又是什么招式?”

宁歌无法回答他,因为他还是不知道。

这一招来自十数银海军纷纷丢下的一把刀,残血刀!

宁歌在昏迷的这一个月中,在过去的三十个梦境中,他就只看明白了这一刀。

虽然他丢出的不是刀,而是雪,但精髓他已经领悟。

不论是刀还是雪,他同样都可以丢出。

一个月前十数把残血刀从十数名银海军手中丢出,在雪涧中砸出一把巨大的残血刀坑。

那时若非青冥速度太快,在巨刀落下的那一刻,踏入刀势笼罩的范围,然后再迅速离开,只怕当时的胡九儿和宁歌已成为刀下雪泥!

千钧一发,说的就是青冥那种速度。

而先前,宁歌的数片雪花相互融合,威力自然比不上名震一时的残血刀,但要切断竹丝自然已经足够。

竹子抗雪,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但是竹丝抗雪,这就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字之差,相差万里。竹子坚韧,竹丝柔弱。

雪片切下,竹丝自然断落。

宁歌无法跟中年人解释这些,于是他只有转变话题。

宁歌看着中年人,道:“我知道你是谁!”

中年人没有说话,但他在听。

宁歌接道:“我曾在《洪荒经》中读到,蓬莱有钓客,竹丝为线,烟波为饵,专钓海中金龟,以此为乐!”

中年人眼中怒火稍逝,但依旧冰冷的看着宁歌。

宁歌继续道:“听说在蓬莱这些人地位极高,并且约定成俗了一个规矩,若非钓的是金龟,或者金龟婿,绝不使用这钓金龟的法子!”

中年人的脸色再次一红,屋檐上的老三发出嘲笑的声音:“臭打鱼的是看上你了,要把你钓回去做他的金龟婿!”

宁歌看着中年人道:“您有女儿?”

中年人的脸色再次一红,冷冷的脸立即变成愤怒,看向了屋檐上的老三。

老三依旧无所谓的道:“他才十三岁,哪有什么女儿?是他看上了你,要让你做他的男人,懂不懂,小瘟神?”

中年人朝着老三气急败坏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要娶的是胡九,我不喜欢男人!”

老三冷笑一声:“蓬莱的金龟钓是用来钓金龟的,宁歌不是金龟,自然只能是金龟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钓他?”

中年人脸色大红,指着老三,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三坐在屋檐上,荡起双脚,悠悠地道:“还是让我来替你说罢,你最强的一招就是金龟钓,生怕打不过小瘟神,硬是不要脸的使了出来。现在使出来了,又不敢把金龟婿带回去。臭打鱼的,你真是不要脸,又丢人!”

中年人气得指着老三,半天才憋出三个字:“你胡说!”

此时,宁歌终于知道先前老三为何会说中男人不要脸了。

因为这一招不适合对男人用!

应该来说,不适合对不喜欢的男人使用!

只是宁歌想不到,中年人才十三岁!

十三岁的人怎会长着四十多岁的面庞和身形?

宁歌再看着中年人,想到他先前的行为,感觉他一会特别成熟,特别符合中年人的身份,但一会又特别幼稚,像现在跟老三斗嘴不停。

宁歌只能归结为化外之民,不懂其俗。

宁歌拉了拉被子,转过身,看向了还在屋檐上的老三,打断了他还在奚落中年人的话语,隔着落雪说道:“我也知道你!”

老三止住话语,看向宁歌。

老三道:“知道我的人并不少,你知道算什么?”

宁歌道:“我知道你只有半截尾巴,胡九儿叫你老三!”

老三有些恼怒,道:“我只有半截尾巴怎么了,照样杀你!”

宁歌疑惑:“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两个好像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仇怨!”

老三冷笑一声,道:“臭打鱼的要杀你是因为看见他的未婚妻曾一直抱着你。我想杀你的理由却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大雪天,我的九姐每天要熬药给你喝,手都冻起疮,而你却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就在昨天我的九姐甚至愿意用她的性命替你开脱罪名,被姑姑用锁链穿过锁骨,关在地牢,不得外出一步。你倒好舒舒服服的,出个门还能裹一床被子,你认为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我能不杀你?”

说到最后老三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立在屋檐上,只差飞扑下来直接杀了宁歌。

中年人也一脸仇恨的看着宁歌。

宁歌立在落雪中。

他知道老三口中中年人的未婚妻,也知道老三口中的九姐。

因为,这是同一个人,胡九儿。

宁歌想过胡九儿的处境不好,想过胡九儿肯定为他付出了许多,但他没有想到胡九儿所面临的环境竟是那么差。

昨天燕王二世子曹炽率先向他发难,达到了先下手为强的目的。

但宁歌怎么也不会想到,狐后竟然会锁链穿了胡九儿的锁骨,不让她动弹一步。

宁歌无法知道究竟这中间还发生过什么事,使得原本无比期待自己的青丘一族,变成了躲自己甚至要杀自己人。

宁歌透过风雪,看了看激动的老三,然后道:“希望你下手快一点,听说这样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