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青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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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代表世界问问你

宁歌是慢慢走过去的,他觉得半里路对于他来说不算长。

何况他也只是匆忙中突然领会青冥的步伐,从而退在了半里之外,并没有娴熟到可以轻易驾驭。

越距这种能力除非到了流意境,否则一般人很难做到。除非借助某种功法,借助某种灵禽灵宠。

但今天之后,尚无半分真气的宁歌将成为史上毫无武学修为就能越距的人,尽管只能越距半里。

曹炽手中的寒芒从宁歌走过来的那一刻,便从落雪中飞回燕王府邸了。

一击不中,想要再杀宁歌,已经不再可能。

狐后还在现场,纪灵也肯定在某个角落紧紧地看着他。

曹炽等宁歌过来,不是因为他害怕了宁歌,或者对宁歌刮目相看。

在曹炽的世界中,任何天才都不过是他的陪衬,他要的别人永远不会懂。

他之所以还在落雪中等着宁歌走过来,是因为宁歌对狐后说了一句话。

宁歌说他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曹炽知道宁歌说的私事。先前宁歌曾问他要文斗还是武斗,曹炽立即选择了武斗,然后出剑。

只是这一剑才出手,宁歌就消失在了原地,然后纪灵和狐后同时出现。

宁歌没有输,曹炽自然就没有胜,武斗也就还没有结束。

宁歌已经来到曹炽的身前,半里退得虽然不是很长,但至少还能保命。

曹炽平静的看着宁歌,道:“你是想继续武斗?”

宁歌于落雪中,看着曹炽道:“输赢还未分出,武斗自然没有结束。”

这不是大洪的规矩,也是大洪律法上的规定,这是江湖人约定成俗的,早就流传了几千年。

一旦约下武斗,除非分出输赢,否则武斗不停。

曹炽冷冷的看着宁歌道:“你是觉得本世子杀不了你?”

宁歌道:“先前就说过,你在我面前只是曹炽,跟世子无关。至于你能不能杀我,不是靠嘴说,得有实际行动!”

曹炽眼神轻微眯了起来,他没有动气,跟先前容易动火的曹炽比起来,他真的就是另外一个人。

他眯眼的瞬间,就像在睥睨宁歌,好像天上的雄鹰俯视地上的蝼蚁。

既然是雄鹰,自然可以藐视或者无视地上蝼蚁的任何言语与动作。

曹炽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继续?”

继续,自然就是延续先前的武斗。

来自天空的落雪越发大了,即便宁歌周身的灵气如何抵挡,还是有几片融了进来。

宁歌掸了掸落在青衫上的雪花,看向曹炽道:“既然被打断了,自然是没有继续的道理。”

曹炽的眼睛中,倒映出无数落雪,他依旧眯了眯眼睛,道:“然后呢?”

宁歌道:“既然今天无缘继续,不如另择时间。”

曹炽道:“今天你一招也没有出过,不如时间就让你来定。”

宁歌的确一招没出,他只是退后一步,从而今天的打斗便被打断。

曹炽的话只是想告诉宁歌,他根本就看不起宁歌,既然他出了一招,剩下的就由宁歌自己来。

宁歌能当上大洪的小文圣,理解能力自然非凡。

他并不生气,平静的如同落雪一般,依旧如故。

宁歌道:“这样极好,想来我也不吃亏,就一个月后,雪宇城城头!”

宁歌口气并没有商量,也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定下。

即便曹炽先前说一切让宁歌来定,但还是让他隐隐的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曹炽就没有必要留下,于是他转过身,朝落雪中走去。

落雪中传来曹炽的声音:“希望在这里你能活过一个月!”

曹炽已走,巡街的银海军也正准备走,崔晓仁也灰溜溜的准备离开。

所有的一切到这,崔晓仁只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的确不好,惹了一个看起来来头还不小的人。

只是在他要走的瞬间,宁歌于落雪中,来到了他的眼前。

他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但想到先前宁歌曾瞬间去到半里之外,也就想通了。只是宁歌的突然出现,让他隐隐有不祥发生。

崔晓仁有些发抖,道:“不知大……大人,有何事?”

宁歌道:“我的被子你还没有舔干净。”

崔晓仁目光看向了前方已被落雪覆盖起来的红被子。

先前他被曹炽一脚踢到墙角,被子自然落到了雪地中。无边大雪,早已把被子隆成雪堆一般,立在了路中央。

崔晓仁原本以为随着宁歌与世子一战的落幕,这件事也就落幕了,没想到宁歌还记着。

崔晓仁看向对面的银海军,那些银海军纷纷低下头,没有再看向这边。

连世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也惹不起宁歌。

崔晓仁看向宁歌,宁歌一脸平静,只是看着他。

崔晓仁自知无望,突然跪下,从落雪中爬过去,扒开红色被子上的落雪,早已找不到先前吐痰的地方,朝着被子就舔。

落雪中,传来一声叹息。

崔晓仁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站在屋檐下的宁歌早已经消失不见,就连更远处的狐后也消失在了落雪之中。

崔晓仁眼中骤起愤怒,紧握拳头,一拳敲击在了冰雪之上,冰屑四溅。

而这时,崔晓仁痛苦的叫了一声,他的舌头被被子上的冰粘住了。

舌头被拉长,又跪在雪地中,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

※※※※※※

宁歌和狐后走在雪宇城的街道之中,如今他二人的速度,巡街的银海军根本看不清楚。

一脚落下,已是半里之外。

先前一脚去到崔晓仁的面前,宁歌隐隐的掌握了青冥的步伐。

如今和狐后走出数步,宁歌对于这种步伐已经娴熟。

狐后暗暗惊奇,却也没有问,和宁歌一步步的行走于雪宇城之间。

二人就像从风雪中突然而来,又突然消失在风雪中。

好几个银海军揉了揉眼睛,都以为是错觉。

无边的落雪,街上很难见到闲人。只怕现在关着门,或睡在床上,或坐在火炉边烤着火。

狐后似乎看出了宁歌的心思,道:“是不是觉得老百姓都在屋里烤火取暖,或卧床而眠?”

宁歌听得出狐后的口气,这分明不是要肯定的语气。

宁歌有些疑惑,道:“难道不是?”

狐后摇了摇头,看向雪宇城的城头,道:“能在屋里取暖睡觉,都是有钱的。没钱的如今都在城头浇灌城墙呢!”

宁歌想到了一路走来的情况,除了遇见汤饼店的老板,当真再无遇见任何人。只是汤饼店的是神衣卫的暗哨,倒也不能算。

先前从门缝中看宁歌打斗的,想来都是城中有钱的。

只是宁歌想不通,道:“浇灌城墙是怎么回事?”

狐后道:“魔族在一天之内攻下山河关,兵临雪宇城两个月之久,大战了好多次,城墙早就破败不堪,银海军要盯防魔族,俢御城墙的事情自然只能交给老百姓来做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城墙底下。

落雪中,无数百姓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冰雪地中架起无数口锅,不停地铲着地上的冰雪,往锅里去煮。

锅里的冰雪很快煮成沸水,被百姓倒入桶中,迅速拎着走上城墙,然后泼在城墙固定的形状之中。

片刻之后,那一桶落下的沸水,就结成了坚冰,成为城墙的一部分。

这个方法,宁歌在书中读过,应该说历朝历代在雪宇城筑城的时候都用过,但亲眼目睹,宁歌还是觉得有些辛酸。

这种天气,灵气加身的宁歌都有些受不了,何况这些百姓?

狐后向前一步,宁歌也跟了上去。

数步之后,宁歌和狐后就出现在了另一面城墙的下面。

这一面城墙至今还未看出损坏的痕迹,城墙站着许多人,凭着宁歌的灵气感应,他知道城墙的人并非人族,而是青丘一族的狐类。

宁歌和狐后的出现,引起了城墙上的注意,纷纷便欲行礼,狐后只是摆摆手,城墙上的狐族便如同先前一般,各司其职。

狐后道:“虽然这座城墙还未有所损坏,但我青丘一族已经付出了三百多条性命!”

宁歌心下一惊。

青丘的狐类并非人口众多,历代以来,一直不会超过两千。三百多条性命,是已经会幻化成人的,可见这两个月以来雪宇城的战况如何惨烈。

宁歌对着狐后长长一揖。

风雪中,狐后没有要拦的意思,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宁歌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好过一些。

先前他已经见过大洪戍边的银海军,他失望至极。

他没有想到,大洪的银海军会真的没有骨气到可以像狗一样的去舔。

如果当时崔晓仁宁可丢性命或者和宁歌决一死战,宁歌都不会坚持让崔晓仁去跪舔。

宁歌读了许多兵书,知道真正的战士是什么样子的。

至少不是像崔晓仁那般的银海军,如此没有骨气。

如果银海军都像这样,也就能想象守了二十年的山河关为何在一夜之间被魔族收回,并攻到了雪宇城。

先前宁歌于落雪中叹了一口气,叹息的就是银海军。

如今看到青丘一族全心全意守卫雪宇城,而燕王的二世子却还在勾结魔族,宁歌觉得胸口隐隐发痛,这长长一揖除了表示敬意,也表示歉意。

狐后恢复平静,纤手穿过落雪,扶起了宁歌,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带你来这,并不是这个意思!”

狐后说了两个“意思”。

宁歌不懂后面这个“意思”,然后看向狐后。

狐后道:“这面城墙一直是青丘一族和曹炽统领的银海军轮流替防,今日之后,只怕只有青丘一族坚守,不知先生可有见教?”

宁歌心中猛然一惊,已经大怒,脱口而出:“曹炽他敢!”

狐后一脸平静,风雪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寒气袭来,青衫凛冽。

宁歌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也平静了下来。

曹炽连魔族都敢勾结,还有什么事他不敢做。

也就在这时,宁歌终于知道,狐后为什么在曹炽告发宁歌勾结魔族之后,要假装锁了胡九儿,派出胡三儿杀宁歌,一副与宁歌深仇大恨的样子。

因为青丘已经损耗不起。

三百多条青丘狐的性命,青丘能幻化成人的狐狸不多了。

先前还有曹炽的银海军一起抵御,今天之后青丘面临着独自抵御,这份压力,狐后扛得并不轻松。

于落雪中,宁歌对着城墙上的青丘一族,再次长长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