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庞庆鸿倒也体贴温柔,“娘子、娘子”声声动人。虽不曾有夫妻之亲,倒也算礼遇有加了。我年少懵懂不识男女风月,出嫁前母亲虽也朦胧的叮嘱过,到底太过隐晦,我实在不懂。
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异,他那夜就卷了被子一个人睡在里侧,任由我心下彷徨的一个人紧挨着床边,抚着臂上的守宫砂,那里,是我少女的贞洁和幽香。
心中紧张之余也不曾往深处想,总以为夫妻之间的感情可以慢慢处出来的。
只可惜好景太短,不过半月,他便故态萌发,不知沉醉花红柳绿中去还是另有所乐了。从此,这偌大的沁香阁就只我一个人住着,偶尔也曾听见院子里的下人们凑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大抵是议论着我早早失欢于夫君,形同弃妇吧!
我黯然神伤,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美貌青春,竟然这般快就在他眼里褪色了。
既然嫁入了夫家,虽然丈夫非心所求上良人,但是毕竟食衣住行上面大有不同了。这两年间,庞家虽然每年逢年节时必有厚礼相赠,但母亲简朴持家已久,虽然也做过当家主事的主母夫人,却一直不曾掌权,家中富足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庞家送来的年节财礼,多是积攒了起来,除了添置必要的衣物和器具,请先生为弟妹教读诗书,对于菜肴饮食方面还是清淡茹素为主。
父亲离去几年,少有书信来往,银钱家用更是不见。母亲一面操持家务一面伤心孤苦之下,老去的更快了。四十不到,两鬓竟已生出银丝来,日常只以青黑两色为装,我心下暗痛,只能尽力将日常家务安排仔细,因母亲好茹素,我也渐渐学会了烧制一手可口的斋菜。
初入庞家,每日用餐皆是鱼肉俱全,仆佣围侍,衣物用度上面,也是颇为奢华。庞庆鸿虽常夜不归宿,庞府庭院众多,平日里我与他分房而居,但却也常有首饰相馈赠,不外乎是金珠玉器之类的。
我抱定了按下要强的心,只做低眉顺眼的媳妇,并不曾与夫君起正面冲突。私底下将金银细软等物找机会补贴了些到娘家,嘱咐娘亲保重身体,饮食用度上面不要缩减。
母亲追问夫家待我如何,我一律只答很好,为的是不让母亲再添忧愁。回来后总难免暗自落泪一番。还得避开人前,寻个缘由将丫鬟遣开,不愿落下口舌给别人非议。以那时的年纪来说,这样隐忍的酸楚,真是一种辛苦的克制。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嫁入庞家也有半年了。庞府院落众多,分了东苑和南苑两处,南苑是老大人和老夫人的住处,少爷的书房也并了在南苑里头。
东苑就是我和少爷的新房了,另有几个姨娘也住在东苑不远的芳草园中,亭台楼阁,端的是华丽幽静,倒是因为主家人丁单薄的缘故,常显得过于静谧,府中驭下极严,仆佣们白天黑地的都不敢喧哗,更显得院落过于冷清了些。
冬既已去,府院之间的花草溪涧,都换上了绿草红蕾的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