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既然行礼,自然也不愿再多做计较。日子还久了去,总不在于这一时半刻的高下。于是冷淡的点头示意,便让了让身旁的位置,留出一块空席来,待她坐下。
路上还好,大家都是默默无话。我自己捧了手炉,也懒得瞧她那副含酸带怨的神情。而她随身带着的那嬷嬷,倒是一路上不停的偷偷打量着我。
那带刺的目光,盯得我十分的不自在。我终于恼怒,一个奴才而已,竟然如此放肆?于是侧转身,朝她明媚的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厌恶。
那嬷嬷在我一笑之下立即惶恐,低下头去,再不敢乱视。而唐婉,一双凤眼抛向我的身上,开口冷道:“王妃今日进宫好生朴素!这样做派,让人容易想起,您之前久居京外的事情……”。
我毫不留情的回击:“本宫出身自然比不得婉妃来的尊贵!啧啧啧……方才我与殿下在府外等候时,见得荣爵府昔日真是金碧辉煌啊!想来当年自然是盛极一时。只是,婉妃。”
我停顿一下,看了看她面上依稀显出的得意之色。转而压低了声音,以热烈的语气说道:“作为姐妹,我倒是有一私语想要告诉妹妹。”
将身子朝她那面欺近,淡淡一笑之后望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的沉声说道:“昔日荣宠一时的爵府,倒是出了一位善能生育的侧妃。怕是当年,如何也料不到的事情吧?也是,富贵如浮云聚散不定,婉妃今后跟着殿下,自然能令家门再度昌盛的。”
我这样讥讽的语气,她不会听不出来。而我声调低沉,除了唐婉能听的清楚之外,其余的都是模模糊糊的一些话语。只有最后一句,我刻意提高声调,想来大家都是听清了的。
唐婉料不到我会与之前在佛堂时的态度截然不同,一时气怔。双手扯着裙角上的金丝绣凤,眼睛里带上十二分怒气。我转身向阿满说道:“婉妃手凉,你快些将那备着的手炉递上一个来。”
阿满恭敬递上手炉,唐婉正气的无处发泄,看也不看便一把将那手炉推开,行走的辇车有些颠簸,于是自然就滚落下去了。我掩嘴暗笑,口中却是惊呼:“哎呀!婉妃你怎会如此不小心?方才那个,可是皇上御赐的手炉来的。还是上次,在乾清殿请罪时,陛下亲赐的呢!”
那个手炉,确实是由内监总管王应,奉了皇帝的旨意递给我暖身用的。说是御赐,自然不假。于是唐婉面上变的有些讪讪,我命人停车,命阿满亲自去捡了回来。一脸严肃的说道:“妹妹素来就是随性惯了,如今又有身孕,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只是,为人子媳者,必然明白,礼仪伦常不可轻视。否则,便是殿下再如何看重,只怕礼法也不允。”
她抬起眼睛,满心的悲愤,而又最终低下头来,低低回了一句:“是,王妃的教导,我记下了。”现在,她还可以兀自逞强的称我,以后,便只有一声“嫔妾”了。
我心中冷笑,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手段留住了凌靖,便是留住了往日那些绮丽的梦想吗?这些浅薄的心思和手段,很快就会变成那个被摔弃的手炉一样,扔也不是,捧着更是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