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号完脉,侍女过来收回丝线,我将衣袖放下,双手收回袖中。“如何?”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连自己也不能解释。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其实已经不太妨事。”随即起身,最后对着我说:“药方还是待我斟酌之后再拟吧。”我随着他一起站起来,扭头吩咐丫鬟:“先生的茶凉了,去给另外换盏新的来。”
侍女领命而去,我才低声问道:“我见着那个样子,似乎是不太好。”他抬头凝神看我,有些虚无的凌厉:“我以为小姐只是多愁善感,想不到,您也有心于旁人。”
我一时解释不清,只能接着说下去:“我并非有意旁人,也绝不是想要旁人的性命,但是,若是那人临死前还要拉上我一把,那我就不得不了解个清楚。”
他注目在我脸上,片刻之后便回答说:“小姐的疑心并非多虑,我也看了出来,那日夫人的脉象有些奇怪。似乎,似乎是服用了什么烈性的汤药,以至五内俱焚、体内燥热,而药性过后,才使面色呈现出一片青白之色来。”
我果然不是多虑!烈性汤药,我认知不多。但是,沈凤英确实不像是能以命相博的人,她太过贪欲,而又不曾能够看透人生,要她舍了性命来保全家族的昌盛,我是不信的。
于是,只能再问:“依先生之见,她应该是服下了什么药物?以至于迷失心智,作出这样自残的事情?”
温广行微微蹙眉,很快回答:“我见她那日穿的极为单薄,只是一身单衣薄绸,大抵是五石散之类的吧。五石散乃热性药,服药后,食宜凉,酒宜温,需疾走、冷浴,着轻薄宽适之衣以散发药性。”
他复又一顿,终于和盘托出:“但是,很显然她在五石散里又加了些东西,否则绝没有这样的效力。”
我颦眉点头:“听说现下还没醒来?”
“是,我已用药物清其神志,但是现在看来,那药的力道太大,恐怕还要个三五天才能清醒。”他低头将药箱扣上,复又低声叮嘱一句:“小姐不可再胡思乱想,操心劳神。您这病,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虑。若有什么烦恼,放开了就好。”
“那边,自有我盯着,您不必劳神。”
我心中一怔,不觉正色看他。他已垂目,兀自要走,我握着手中的巾子不说话。待侍女奉上新茶时,我终于说:“多谢。”他回头微笑,那笑,竟有些孩子气的纯真。
回到自己房里,凌靖便问了我太医的诊断如何,又见我这几日神色大好起来,便对着我喜滋滋的说道:“那温太医确实不错,我等会就进宫去求了母妃,让他以后专司给你养病好了。”
我以为不妥,但是知道他私心里还要留着温广行给唐婉安胎,一时便酸起来:“罢了,殿下要给婉妃寻个安胎的妇科千金圣手,直说便是,何苦拉上我做挡箭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