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正月十六,上元节刚过,城中四处都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之色。
我的辇车行走在金陵的官道上,耳畔听的风声萧瑟,然而身后却有铁骑追赶上来。帘帐被掀开,原来是韦云骑着骏马一路急驰赶上,我惊异:“哥哥,发生何事?”
他环顾四下,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妹妹,皇陵那边的守军传来消息,废后赵氏,昨夜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昨夜上元节,侍卫内监们都去赏灯舞狮去了,不想皇陵附近的庙堂竟然走火。这会子,京中所有都尉统领等,都赶去京畿卫那里去了。”
我喜悦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赵后被烧死在皇陵!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当初之所以安排林氏劝其自请守皇陵,就是因为那里的守军和侍卫,都是赵霖父亲的亲兵亲信。近万的军士和侍卫,都保不住她的性命!
血色涂炭,是终结,亦是开始。
没有永恒,即便是死亡。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脑仁,似乎看见赵后在我眼前凄厉的呼叫。白衣曳地,面目已烧得焦黑。
声色俱厉的正宫,善妨狠辣的废后。渐渐的,愈来愈化作了遭遇遗弃的可怜女子,冤死九重的又一屡芳魂。
我突然抬起头,望着韦云叫了一声:“是你们!?……”
韦云满眼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张嘴想要说什么,环顾四周终究还是止住了。我想起来了,昨夜,凌靖分明在夜半时分出去了一会,虽然是一会,但是……
辇车继续行进,韦云的骏马紧随在车身旁边,我们就此沉默无言。
突如其来的寂静。
让我只觉连呼吸也随之阻塞窒,空气不能入肺,一阵阵头晕,仿佛置身悬崖,一阵冷声也能将我吹下万丈深渊。
我早该想到,他,哪里会肯真的就此放过赵霖呢?他表面貌似与韦家共同进退,实则哪里能人处处受制于人呢?
昨夜里,我在朦胧中觉出他起身出去,后又回房时轻抚我的脸颊,温柔而执着的说道:“世人都说,当今的三殿下才是天地凝结的精华,可是偏生我是庶出,就因为庶出,所以注定卑微于他面前。丽华,待我们做完了这一切,我便要要祈求上天给我三十年的时间。”
我在梦中呓语般回答他:“你要三十年来作甚?”一面将他撩拨的有些痒痒的指尖拨开,自顾自侧了个身子又要睡去。
我向后引颈,闭目蹙眉启檀口,浅吟轻叹犹带甜腻。
而凌靖在身后圈着我,双手探入寝衣内去,贴着温热莹润抚摸,像一只狡诈又调皮的狐狸,衔住我的耳朵轻呼。
“我要用十年的时间来治理天下,十年的时间来教导我们的孩子,另外的十年,便是陪着你,什么也不做,****厮守,安享余生……”。
那样的深情,却又如此的凉薄,他究竟没有把我当作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般来对待。就连新婚之夜,他都不忘要抽身去关注一下自己一手布下的战局。
我端坐在辇车内,手炉是滚热的温度,心里却是凉了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