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好生素净的装扮,一袭对襟式样的淡粉衫子,罩一件玉色烟萝的轻纱“半袖”,系一条盈盈袅娜的紫色罗裙,斜挽一个风流别致的飞云髻,发鬓间只有一枚烂漫明丽的翠花钿,余下几枚细碎的珠玉点缀。
身后站着几个侍女和嬷嬷,也是一味的素雅谦卑,与往日我在东宫府时见到的未来国母排场相去甚远。莫不是?我神思飞跃之间,已立即躬身下去见礼。
赵若兰态度谦和,与宫中流传的恭顺贤德之美名甚为相符。只是,我低下眼帘,心中却有另外一番计较。她谦和吗?佛堂的那日,分明就是她唆使唐婉演出的一场好戏?那些命妇含沙射影的指责里,句句都有她阴冷的目光。
她终究是变了,在这凄苦等待漫无天日的深宫岁月里,失去了自我的纯善。然则,她会变成怎样?
赵若兰扶住我躬下去的身子,一面亲热的拉着我笑道:“弟妹今日来的好早!想来,贵妃娘娘都尚未颂完早课呢!”周贵妃自李小怜进宫而失宠后,便爱上礼佛诵经,早晚晨昏必有一课,如同衣食一般不可或缺。
我不敢与她同行,唯恐在众目睽睽之下招了非议,又不好强行挣脱她的手臂,只好微微落后了半步,一面微笑着答话:“太子妃娘娘不是比臣妾更加警醒孝道?您派人送来的贺礼,真是有心。臣妾还没得机会好好谢谢殿下和您呢!”
我大婚之日,各宫都有大礼送来。各色的珠宝首饰,奇珍古玩,堆了满满当当。连朱红色的礼单都要派几个下人专门去整理一份,再由管家交给我来过目。而我在东宫的礼单中,分明看见一样稀有的宝贝:那是废后赵霖在东宫太子妃生辰宴会上送给她的舒痕胶!
此物是专门用来淡化女子孕期的产瘢,当日赵霖送这瓶东西给她时,赵若兰腹中尚且怀着东宫的孩子。而现在,她将此物转送给我,无疑是让我留了自己用,或是,让我送了给唐婉用。
自然,我现下并无身孕,而唐婉很快就要进门,她腹中的皇孙,足以使生母享有这样的尊荣。到底,赵若兰还是明里暗里的,要奚落我一番。
我心中难免忿忿,转念再想,突然开口问道:“太子妃娘娘今日可有去探望过林夫人?臣妾听说……”。我故作神秘状,将出口的话截一半,只当是一时口快,引她看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