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在这日的午时去世,她走的极为安详。整整一夜的挣扎,无助而痛苦的痕迹,都在此刻被悄然抹去,鲜血流尽之后,只留下一个安详的错觉。
凌靖伏在她耳畔,为这新生的孩子赐名为宏,宏者,大也,宏我邦我家,这个名字是极为尊贵的涵义。
凌靖自然是哀伤的,但是他最终没有再落泪伤心。于人前时,他已恢复了帝王的睿智和雍容,最后以仁贵妃的名号为其治丧下葬。加封唐婉的娘家亲眷,赏赐金银珠宝,命其进宫为贵妃哀悼。
我见他有条不乱的下达旨意,众人都跪伏在殿中听侯差遣。
这般冷静,这般决绝。曾经的宠爱都略去了,只有金戈铁马的帝王之威仪是那样真实。
只有这一刻,才替唐婉感到彻骨的悲凉。仿佛人生既得的一切,失去了这个一直一来明里暗里都欲与我争高下的女子的注视,都显得空洞无神了。
姚忠审那云颜,最后那侍女却宁死不屈的,一头撞死在了流华殿的大殿石柱上。
一地的殷红成河,那侍女当场死去。我不敢多看,目光轻移,却见沈妃直直站在帘外。她不看我,也不看任何人,空洞的目光中,衔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绝望。
我也是满心疲惫,对着姚忠说道:“姚总管可曾问出什么来?”姚忠一脸不安:“回皇后,奴才正要对这婢女用刑,想不到她却突然自尽了。有负于皇上和娘娘的托付,奴才知罪!”
我断然想不到沈妃身边的侍女竟然对她如此忠诚,这样一来,就很难定了沈妃的罪名。只是,凌靖心里对她更是疑虑,无论如何,刺是埋下了,且不知何时挑破皮肉觉出痛感而已了。
我端坐在正首的位置上,命人请了凌靖过来,对着沈妃缓缓说道:“云颜乃是沈妃的贴身侍女,此番既然牵扯到向贵妃投毒一案,可见妹妹平日里也有治下不严之处。但是既无证据表明是妹妹所为,本宫自然不会强行谴责妹妹。只是,妹妹此后可要好生留心身边的人,不可再出这样的乱子了。”
“传本宫的旨意,沈妃身怀有孕,不便再侍奉陛下,着内务府暂时撤其侍寝的绿头牌,待诞下皇子后再行恢复。”我望着凌靖的眼神,他是温柔而赞同的,随后吩咐我安排其他事宜,自己起身上朝。
我心中清楚,沈妃她不会有诞下皇子的那一天。那个妖孽,我要早早的让其转世投胎。
沈妃在我面前跪的很直,听到这样的话语,到底还是忍不住肩背一阵抽搐。她静默片刻,最后俯首贴地叩首领旨退出大殿。
我随手取下几上高脚瓶中的栀子花枝,咔地一声清脆折成两段,往隔壁桌上供着的珐琅雕翠大花瓶中一掷,冷凝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