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无比的疲惫,而又异常的冷静,他眼中的期盼,到底被我浇灭:“我不会和你离开。”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解不开这个心结,恐怕我只能死在这个深宫里,以皇后或是庶人的名分,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赐死或是自行了结。
他一震,终于苦笑道:“那么,在你心中看来,我们的缘分终究是浅的。”我避开他的双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我是凉薄的女子吗?抑或者,情深不寿罢了。
我们的缘分终究是浅的,这似乎是注定的事。
此后的几天,凌靖还是照常来我的宫里用膳或是安寝,我神色如常,几次想要找机会问一问当初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他如何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对我做下这样残忍的事情?然而话到嘴边,却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我只是,开始渐渐回避他的拥抱和亲吻,那些肌肤的接触,让我心中涌起阵阵寒意。
我并非不知道,他是如何敬重自己的母亲。也许,在一个男子的心里,论到那个最爱的女人,始终都是会把生养自己的母亲放在第一位吧!妻妾可再娶过,但是母亲却只有这一位而已。
这样一想,心中对周佩的恨愈发强烈起来。连着数日,我都不再前去昭阳殿中请安问好。我焉能不知宫中礼节?只是有心要试探一下,凌靖到底袒护自己的母亲去了哪种地步?
终于隔了数日后,一日午膳时,凌靖开口温言问道:“丽华,你为何一连数日都不去觐见母后?”
我微微一惊。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过如此。此刻,联想到凌意扬在席上的神色,定然有人在他面前已经狠狠的告了我一状了。
我低垂下头,眉间敛了恨意,只是一脉平和地低了头。又见他颇有些为难,“丽华,她是长辈,又是我的母亲,日常觐见问安的礼仪,我也不能破例。”长叹一声,又道,“我让你与母后之间多些走动,也是为了化解你们婆媳之间的嫌隙。这番苦心,你就不能体谅么?”
我猛然抬头,眼中泪光盈盈道:“我们之间的间隙,就是因为我不能生育吗?可是靖郎,母后她分明是知道我如何不能生育的!”我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悲愤化作这样几句话说出来,语气因为悲切而有些微微的变调。
我站在离他不到两尺的距离处,四目交错时,我死死的望着他的眼睛。如果,他在这时向我说出一切,说出那时的真相,不管如何的不堪,不管如何的残忍,我想我都会选择原谅和释然。可是,我在他眼中只看到一种坚决的神色。
那么炽热,却又那么冷漠。他并不曾懂我,我不禁哑然,心中热了又冷。这一冷,却真是坚硬如铁了。
然而他话中是责备,神色却是怜惜的期待。我仍然怨他,却想到自己的打算,终于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和母后,其实除了我不能生育的遗憾之外,并没有嫌隙,只是我心中有愧,不敢总去见她罢了。”
凌靖一怔,问:“因何有愧?”我迟疑,许久才轻声道:“当初母后相中我嫁给你时,我曾答应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留在宫中与你一起度日安老,如今上皇不肯,倒叫我违背了当日的誓言……”
沉默了些时,轻声问:“母后当初便和你有过这样的誓约?”其实并无誓约。
我低下头,长睫扇下几滴泪来。他喟然叹道:“只当你心中有怨,却不知还有这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