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宫中便有执事前来韦府恭迎我回宫。
盛大的仪仗在韦府门前排开来,连门口的家将,都无地可以容身。重翟羽盖金根车,驾青辂,青帷裳,云霓画辕,黄金涂五采,盖爪施金华,这新制的凤辇,将皇家的气势,渲染的灼人耳目。
我一身缟素的见了前来宣旨的执事,而后屏退众人,独坐于妆台前。一面怔着,一面将头发全部打散,拈起角梳,默默地,将每一下都梳到头。
一头青丝最后还是垂顺与我的肩头,手抚上妆台上的妆盒,淡淡的蒙尘,让原本精美的木盒都失去了本来的光泽。
起身更衣,眼睛越过那些华服云裳,最后还是拣了一件烟青色宫装换了。打开门时,阿满见了不禁深吸一口气。
我与以往并无两样,除了一头散落的青丝之外,面上的神色是平静的。眸间无泪,眼中也没有恨意。含着矜持而又骄傲的淡笑,昂首走出。
我向父亲告别,细细的嘱了他好生保养身体。执手一笑间,隐约又有泪光。初升的日光湮没我的身影,而那通红的晨曦,又照见了我黯然失神的眼。
这一转身,却已是走向繁华的尽头。
宫门洞开,轻车驶入。
后宫依然是雕栏玉砌,红墙朱檐。
车驾仪仗停在了乾清殿东侧的盘龙门处,司礼太监上前,恭谨地打着千,然后将琉璃珍珠间隔坠成的车帘掀起。
阿满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腕出了车驾。
凌靖只身立在车架不远处,见得我回来,终于欣慰一笑。他的身后,是众位跪伏的嫔妃。我的眼光,一一扫过她们低垂的身影。最后,意味深长的停留在大腹便便的沈妃身上。
打量许久,复才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记得晨间自韦府门口起驾的时候,撩开辇车的珍珠帘帐,抬头望去,还是难得一见的碧空如洗、深远空旷。
可是经过这一路的行驶,到了宫内,天气却又阴沉了下来。抑郁的,好似我心底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