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和公主最后才赶来,她自从上次被中宗斥责之后,便躲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大门不出。今日之事,来的如此突然,她住的远些,自然就来的晚了。
莆一进殿,她就将眼睛钉在了我身上。我不去理会,只是在她拜倒向中宗的遗体行礼时,才眯着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会。
哀乐四起,朝中大臣们纷纷前来拜祭。只待时辰一到,便要将遗体装入棺椁中,盛装殓葬。继而是七天的哀期,丧礼由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府共同办理。而銮仪卫和内务府都好办,礼部,现下就是沈淑妃的哥哥沈晔为侍郎主官。
凌意扬一来就问了殿中侍奉中宗的宫人:“父皇究竟是得了什么病薨逝的?”很显然,她并不相信中宗真的死于消渴症。与之一样的,还有太后周佩。
我只是陪着凌靖一起跪着,任由她们向华安殿的宫人发问,只做听不见一般,置若罔闻。
“本宫在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二个都低着头只顾抽泣?”凌意扬按捺不住,揪着中宗身边的一个宫女,厉声喝问。凌靖一皱眉“扬儿!”
“公主就不必再问这些个侍女了,宫中御医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父皇确实是因为昨晚一时贪恋甜食,与小皇子一起食用了牛乳和燕窝糖水,才导致气血高升消渴症发作而去的。”
我轻声细语的劝道,在外人看来是在为这些宫人开脱一般。果然,凌意扬一时激愤,便朝着内务府姚忠喝道:“将这些个宫人拖下去,严刑审问。本宫不相信,父皇怎会突然就去了……”说罢,涕泪交流。
姚忠无奈,见凌靖并未有所表示,只得命人捆了这些宫人交到慎刑司。
殿中檀香荣绕,有礼部臣公将赶工得来的敛装呈上来:“启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丧服已经赶制出来。请各位人主更衣戴孝,臣等也好为上皇更衣修容。”
如此,我们便要回避去内殿中更衣换服,华安殿中内殿只有三处,这殿中还有一些内外命妇和嫔妃,于是我便躬身向凌靖道:“陛下,臣妾回去瑶元殿中探视一下宏儿,一会也好叫乳母抱了过来向父皇行礼,顺便捎带着回去更衣。”
“皇后,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与我们一处么?”凌意扬声调不大,却还是引得殿中一些臣公仆妇们侧目。
“公主此言何解?”我立在殿中,言语间丝毫不露颓势。心里却是一声嗤笑,一会儿,我叫你哭也哭不出来才好看呢!
“既然无事心虚,便请皇后与哀家一同更衣吧!”周佩倒是反应的利落,很快就将自称改成了哀家。我见她神色间并未有太多哀戚,难道是宫廷的妇人都一早设定好了自己守寡的生活了么?
才明白过来,中宗一死,那道旨意又被凌靖压住了没有传达下来,她不用出家了,可以回到宫廷安享富贵权势,这便是她愉悦暗喜的由来。
我眼睛扫过龙塌上枯焦如树的中宗遗容,原来,人之一死,便会迅速的脱掉水分,还原出原本的五官本色来。心下,一阵怜悯,微微摇头,跟在周氏的身后,向侧边的内殿走去。
阿满与方嬷嬷,捧着礼部新制的孝服,跟在我的身后。
“等等!你们都下去,哀家不习惯有眼生的奴婢在场,有红笺服侍就够了!”周佩摆出太后的尊贵,命阿满与方嬷嬷留在殿外,不要跟着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