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与我,分坐两辆辇车,领着皇室亲眷们,浩浩荡荡自皇宫开往帝陵雨花台。
前有三千侍卫精兵开路,后有千牛卫全军护驾。送葬的队伍,将近过万人等,在丽阳下的风雪中启程。
因是冬日,所以帝后乘坐的车架就包裹的分外严实,除下了平日华丽的装饰,改以白幔素花为饰。凌靖在前,我的车架紧随其后,除了灵殿前的一见,我们再无一语可对。
沉默,萧索、憔悴,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是因为哀切而形容萎顿。在我们心中,彼此都已明白,那是挣扎过后的绝望。
我们都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冰凉的现实,此生,注定辜负彼此。
送葬的队伍,在厚厚的冰雪地上缓慢前进。我与阿满,端坐在车驾内,临出来时,我命人暗中将小皇子凌真抱了出来。
他灰白的脸,亦是代表了他冷却的心。
我调养得当的容颜和身体,却只是为了完美的出演最后的一场谢幕。一场,关于一生****的谢幕。
正午时分,才终于行至帝陵雨花台。我们双双并肩而出,拈香祭天,听众法师念诵经文,鸣钟默哀……最后,棺椁自灵车上卸下,由九十九个脚夫,将其送入帝陵安放。
凌靖这才忍不住,手扶住金丝楠木的棺身,凄然泪下。一开始是低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抽泣声越来越急,他似乎是强忍着哭泣,压抑着他的伤心与痛楚。最后,那声音听起来像受伤的野兽的哀号嘶鸣,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哭过,就算是在上皇驾崩的当天,他也只是坚强地抿嘴,只有喉间的几声饮泣。
他的哭声让我浑身颤抖,因为心中突然觉得,这悲伤会不会也有几丝因为自己的缘故?我想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肩膀,最后却看到他颓然地倒下,扶住棺沿的手青筋纵横。
一时只得赶紧召了随行的御医过来给他请脉,在帝陵旁的行宫内,将他安置在一间寝殿内。
御医探过脉,都说思虑太甚,乃至心力焦竭,调养静休两日,应该可好。
于是,龙驾便顺理成章,留在了雨花台修养。朝中诸事,由各部阁长史自行处理,权限之外的,由太师及左右丞相商议决断。宫中事,由内务府总管暂代理。
这日下午,便接到了云州日夜兼程过来的特使,来人手持夏王符节及亲笔书信,直接求见了我。我拆阅书信后,命两百千牛卫护送小皇子凌真前往云州。
本以为,云州之乱便就此解了,想不到,还有更大的祸乱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