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雨了。
雨水一点点打在海希脸上，手上，身上，渗入衣服，冰冷，蔓延全身，冻彻心扉。
所有的景物好像都不见了。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觉得冷。彻骨的寒冷，蔓延四肢，冻彻心扉。
晓，我感觉好冷。
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我这里，我的心，才会这么的，痛……
晓，我的心很痛。
不要再去想妈妈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在你身边。
说谎。
别人不爱你没有关系，我爱你。我会陪着你，一直，永远。
说谎，晓在说谎！
所以，就让你成为我一个人好不好，不要再去管别人了，从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住口！不要再说了，住口！”拼命捂住耳朵，海希疯狂地大叫。可是，不管怎样捂住耳朵，不管怎样叫喊，那个温柔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回荡，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当年的誓言。
我爱你……我只爱你……
“拜托你住口！给我住口！”海希疯狂大叫着捂住耳朵，身体慢慢滑落。
“都是骗人的，都是在说谎。”身体缓缓滑落，海希甜美而空洞地微笑，“又被抛弃了啊，不管当初怎样的信誓旦旦，我还是，又被抛弃了啊。”
一直，都害怕死亡。
死了，就见不到晓了，无法和晓重逢，所以不可以死，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死。
可是现在，却在期待着死亡的到来。
因为晓在等着我。
“海希！”一只手猛然抓住自己的！恍然中，面前好像是个没盖盖子的大坑。
“你在想什么！我若没拉住你，你就掉进下水道去了！”手的主人把海希转过来和自己对视，没想到海希一点反抗也没有，仿佛脱线木偶般瘫软倒向对方怀中。
来人一惊：“海希？！”
海希抬头，茫然看着对方的冰蓝眼眸，空洞的大眼睛幽暗深邃：“你是谁？”
冰夕昀臣一震，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你……是……谁？”
“海希，”冰夕昀臣轻轻抚上海希的脸颊，小心翼翼得像是害怕吓到她，“你不认识我了吗？”
“……和你开玩笑呢，被我吓到了吧。”海希笑笑，从冰夕昀臣的手中挣脱。
“海希？”冰夕昀臣欲言又止。
“恩？什么？”海希微笑着回头。
“不，没什么。”
“怎么了？”海希偏头微笑，“你怪怪的啊。”
“怪怪的是你吧。”冰夕昀臣还是说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海希缓缓摇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什么都……没——！”
身体狠狠被抱住！
海希一惊，反射性地去推冰夕昀臣：“你干什么？！”
“不要这样。”冰夕昀臣紧紧抱着海希，怀抱温暖而令人安心，“我不是说了嘛，我就在你身边。所以，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
“嗯，一直。”
“一直……”
“是的，一直。”
“一直……”
“没错，一直。”
“一直……”
面无表情拉开海希，冰夕昀臣脸上明显三条黑线：“你找碴吗？”
扑哧！海希笑了出来，主动牵起冰夕昀臣的手。
冰夕昀臣受宠若惊：“海希？”
“今天是我的生日。”海希微笑，笑容灿烂宛若樱花，“陪我玩好不好，就当做是礼物。”
“不好！”冰夕昀臣反握住海希的手，牵起她就走，“现在下雨，要玩也先换了衣服再说！而且玩怎么能当礼物呢？生日啊！陪你玩是当然的，礼物必须另送！”
冷汗。
玩具工厂里，穿着冰夕昀臣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超可爱公主裙，望着面前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笑得格外可爱的玩偶布熊，海希微汗，暴汗，瀑布汗。
“怎么样，高兴吧。”得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冰夕昀臣献宝似的，“我就知道女孩子喜欢这种东西，够浪漫吧！”
“我无话可说——”海希满头大汗，“你确实是天才！”
送玩偶很正常，她是女生她当然喜欢。但！是！冰夕昀臣把一家占地百万平方米的玩偶制作工厂都买下来了！感觉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和浪漫绝对没有一点关系。
“总之还是谢谢你。”
冰夕昀臣左瞄，右望，在玩具堆里奋力挖掘，终于拣出来一只KITTY猫，伸手递给海希：“就这个好了，这个送给你。”
“欸？”海希瞪大眼，同时有些小小的失望，“不是全部都送给我吗？”
冰夕昀臣也惊讶地望着她：“这些你全要？太贪心了吧？”
“你！”海希手一挥抓过KITTY猫，“一只就一只，多了我不稀罕！”
“和你开玩笑的。”冰夕昀臣温柔微笑着揉了揉海希的头发，“当然是全送给你，可是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玩，这么多不可能一起拿走啊。先拿一只，其余放在这里吧，反正这些都是你的。”
心偷偷加速了一下。海希脸红：“那干吗给我KITTY猫啦，我要别的不行吗？”
“你不是最喜欢猫吗？”冰夕昀臣意外了，“上次去游戏机厅玩时你只抓猫咪玩偶，手机铃声也是喵喵叫。难道我弄错了，你更喜欢别的？”
海希抱着玩偶没有说话。
“海希？”冰夕昀臣走过来，“怎么了？”
“没有。”海希一阵摇头，笑得很温柔，“我的确最喜欢猫。”
“那就好。”冰夕昀臣微笑，牵起海希走出工厂，雨刚好也停了。夏日夜晚，压抑的热空气变得清爽。
“离今天结束还有三个小时，时间要抓紧了。现在我们去哪里？海希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公园。”海希怔怔望着走在前面的冰夕昀臣。
“公园是吗？哪里的公园比较好玩呢？”冰夕昀臣冥思苦想。这个问题还真难，想他活了十八年还从来没有去过公园呢，怎么办？打电话求救吧？可是问谁呢？嗯——辰星那小子倒是不错。
“虹灵路的，公园。”海希的声音在身后轻轻传来。
牵着海希的手忽然一僵。
“……虹灵路的公园吗？那我们就去那里吧。”冰夕昀臣没事般牵着海希的手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