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能往前慢慢挪着。一段狭窄的水泥路过去,到了柏油马路上,同样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路旁伫立着几株白杨,笔直的树干伸向灰暗的天空,枯枝在风中摇动。一群鸟惊飞了,从我们头顶掠过,融化在天边。
柳仲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都听到车声。然后看见一辆吉普车晃动着开过来,后面卷起一溜尘烟。距离我们500米时,速度放缓。
柳仲朝陆子鹰使个眼色,他俩站到我和唐纤纤前面,放下皮箱,严阵以待。
吉普车停在斜对面,车窗里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西安来的?”
“是的。”柳仲上前两步。
我的目光越过柳仲的肩膀,看到司机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没什么危险。
“上车吧,老头交待过。”司机招招手。
我们坐到车上。副驾驶室还有个人,始终背对着我们。
车子掉头,朝东南方向驶去。
柳仲客气地说:“让你们久等了。”
对方却没有回应,而且一路上再没有说话。我们也都沉默着,随车厢颠簸。偶尔互相递一递矿泉水,或者拿出苹果分享一下。
夜幕降临,吉普车驶进一座镇子。视野中闪烁着点点灯光,电线杆和树木交替而过,楼房都不高,难得看到鲜亮的建筑。
吉普车忽然停下。我朝车窗外张望,眼前居然是一家小旅社。
司机这才开口:“这里是瓦蓝镇,今天晚上住在这里,都安排好了,直接上二楼,23、24号房间。明天中午1点钟,镇子要过长途汽车,一星期只有这一趟,你们坐车去这个地方——”司机再没多话,把一张纸条交给柳仲。
我们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一个人名。
从车里出来,柳仲朝司机点头致谢,司机随意摆摆手,吉普车绝尘而去。
陆子鹰吁了口气,说:“我忽然有一种被拐卖的感觉。”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陆子鹰十分兴奋:“夏兰,触动你的笑神经,真不容易啊。”
我说:“要是被拐卖,也是你的缘故。”
“我不值钱。你和糖精才能卖个好价……”
“住口!”唐纤纤用胳膊杵了他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补了句。
我们站在衰败的小旅社门前,抬头仰望。招牌是白底红字,陈旧的油漆写着:大香港酒店。
我们走进去。
陆子鹰抓了抓头发,用充满敬意的声调道:“那种被拐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