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学着红儿打了一个欠儿,“绣心给八爷请安了。”我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福下了身子行礼。这两日跟红儿学了些规矩,今天真还派上用场了,做起来也还像模像样的。
“起来吧。”八爷面带笑容地说着,“刚才听格格吟诵的是陶渊明的诗吧?敢问格格此诗中的‘远’指的是什么?”
考我啊,我可是文科毕业的,这又是我十分喜爱的诗,我还能不知道意思吗?
“回八爷,这里的‘远’是指超脱世俗利害,远离争名夺利的环境。内心做到了这一点,居处也就自感偏远了。”我从容地回答着。
八阿哥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继续又问道:“采菊东篱下,以下的四句是何意呢?”
“一是,悠然自在的隐居生活和恬淡宁静的心境;二是,像山中的岚气与空中的飞鸟那样,自然,和谐。”怎么样,傻了吧?我不禁有些得意。
“我怎么听说有另一种版本,‘见南山’作‘望南山’?”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啊!博学多才,字字珠玑,问题全部都问到点子上了。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悉心应对,“北宋苏轼就曾指出,如果作‘望’,乃有意识的注视,缺乏‘悠然’自得的情味,诗也就变得兴味索然了。有意而为,与诗人个性不合。”还有问题吗?我微笑着用眼神询问道。
八阿哥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深邃的眼睛带着笑注视着我。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我到底是个女孩子,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脸上感到有些燥热,那样温柔的眼波,几乎将我溺毙。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喷嚏。实在是很不合适。我看见了他隐忍的笑意,真担心他因此而内伤。
红儿把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格格,您该休息了。太医说您不宜劳累。”
真是我的好红儿,适时地解除了我的尴尬。
我带着红儿礼貌性地做了告退,回到房里。
好大的园子,走得我真有些累了。我可是出名的懒惰虫,难得走这么多路呢!躺在床上,我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靠在软榻上,品茗着今春雨前的碧螺春。果然是好茶!我贪婪地嗅着茶香。
“绣心。”
是额娘,伴着声音,挑帘进来的正是阿玛和额娘。
“绣心给阿玛和额娘请安。”我急忙下榻打了个欠请安道。
“绣心,你身子大安了吗?”
额娘欣慰地拥着我。这是妈妈的温度,我情不自禁地环上了额娘的腰。久违的温暖,让我想起了现代的老妈。成年以后,她就很少这样抱我了。虽然唠叨,但也是很爱我的。眼泪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流了下来。
“我的宝贝,你这是怎么了?看见额娘怎么就哭了?”额娘扯下衣襟上的手绢为我擦着眼泪。
片刻过后,我才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倚抱着额娘撒着娇,额娘拉着我一起坐到了软榻上,阿玛坐在了炕桌的另一边,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玛,哥哥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阿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额娘也一下没了声音。
“咳,咳,咳……”一阵虚假的轻咳,阿玛起身对我说,“绣心,你先歇着,阿玛还有点公务,就不陪你了。”说着挑帘而出。
遇鬼啦,走这么快!额娘在一旁悄然抹着泪。这难道是家里的忌讳吗?红儿闪烁其辞,阿玛、额娘又是如此模样……
这个古代的哥哥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额娘,”我低着头,故作委屈状,“绣心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丫头们唯恐逾矩,又不和我说实话。绣心深怕有什么地方不妥当,而惹得阿玛、额娘不快。”我眨了眨眼睛,挤出两滴泪珠挂在睫毛上,看来楚楚可怜。
说到假哭,我可是功力深厚。在现代老妈的面前就屡试不爽,每到关键时刻,可是俺保命的绝招哟!对付古代这心思单纯的额娘,更是游刃有余。
额娘果然心疼无比,一边给我擦着泪,一边对我说:“额娘没有怪你,只是……”
看额娘没了声音,我又轻泣了两声。额娘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哥哥钮钴禄·天启的娘是额娘的婢女。她趁阿玛酒醉之时,上了阿玛的床,因而珠胎暗结。阿玛一心只有额娘,虽收了她做侍妾,从那以后,却也再未宠幸过她。她在天启哥哥两岁以后郁郁而终。哥哥基本是被奶娘抚养长大的。因而对这个家,对阿玛、额娘甚至我都是一片冷然。难怪上次在园子里碰见他,一句话都没搭理我,最奇怪的是,郡王世子竟是他坚持不受的……
靠着软榻,我懒懒地翻着手中的书,也不过就是一本宋词而已,在现代就看过无数遍了。好无聊呀!没有电脑,没有小说,除了吃了睡以外,别无新意。郁闷啊……
“红儿,不如我们上街去逛逛?”我央求着红儿。
“格格,您是不能随便出门的。王爷和福晋是绝不会答应的。”红儿无动于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