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几簇花丛,一流只觉视线一开,却已到了一个大院。大院以土木结构建成,屋檐正如一流在现代里的电影里所见的那种造型。想来,这是古代当年最为盛兴的一种造屋模式。
大院之中有四棵古树,分守四角,倒似震守四方的神将,而那“沙沙”之声却是因为院子之中有一位佝偻的老翁拿着扫把在扫地时发出的。
老翁扫得极慢,偌大一个大院,想扫完只怕要花上许多时间。
“请公子在外稍等,我先去通报主人。”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小童。那小童突然停步对一流道。
一流点点头,静立于那排房屋外,望着小童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见了主人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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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那小童回返,更没有主人的传话,这使他心头大感不快,但此刻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自己已经到了门口,不愁主人不见。不过,若非尊重主人乃是前辈,可能与其他自己所熟悉的人大有渊缘,他定会闯进去。但此刻出于礼节,他却只能等,所幸,尚有那扫地的老翁仍在不停地打扫着地面,一流倒也不是太过寂寞。何况,一流的耐心之好绝对可算是超一流的。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在那无名的岛上,会等待着一只兔子而等上几天的时间。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依然未见那小童归返,更不用说有主人的传话了,倒是那佝楼的老翁已将整个大院扫了一遍,但奇怪的是老翁竟又从头开始再扫起来。
一流感到十分的惊讶,也大感奇怪,此刻地面已经够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如此仔细地扫呢?只看那老翁专注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一流的存在,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整个眼里心里只有一把扫帚而已。
再等半个时辰,一流觉得主人所为实在有些过分了,这两个时辰,他不言不动地等待,却没有半点回应,对他简直是一种羞辱,不过那老者的扫把已扫到了他的跟前。
“前辈,这地面你已经打扫过一遍,够干净了,为什么还要扫呢?”一流终忍不住问道。
“心未净,地怎净?”那老者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一流一呆,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老者来,但见老者两鬓斑白,满脸刀刻般的皱纹,竟有着比剑奴更为沧桑的感觉。一身素布衣裳虽然打了几个补丁,但却整洁利落。手掌干枯修长,步履平稳,双目无神,看上去应是一个比较健朗的老仆。
不过,一流却在回味老者所说的那句“心未净,地怎净”的话。
“心不净,世事皆不净,为何老伯却独扫地面而不去干一些别的事情呢?”
一流想了想,感到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世事皆不净,自有众生管,老夫只是个扫地的,为何要干别的事情?”老翁依然没有抬头。
一流心道:“这忘忧谷中尽是一些怪人,真不知道主人又是个什么老怪物,居然摆出如此大的架子,让我久候未至,既然如此,我也拿你的仆人寻寻开心了。”想到这里,一流狡黠地一笑,道:“世事有众生管,难道老伯不是众生中人吗‘”
“不是,老夫无名无姓无过去亦无将来,不能谓之‘生’,而是处于生死之间矣,是以老夫下属于众生之列。”
“无名无姓无过去亦无将来,处于生死之间,便非众生吗?”一流又问道。
“‘生’即为希望,希望谓之欲,众生即众人之欲,众人之求,而老夫无过去亦无将来,便是无欲无求,生若死,死若生。因此,老夫非属众生之列。”
老翁依然悠闲地挥舞着扫把,淡然道。
“无欲无求,何来不净之心?生即死,死若生,何来凡俗之念?老伯分明是在骗自己。”
一流心中暗惊老者所答,事实上,老者所说的每句话之中都似乎包含着深刻的道理,但他岂是轻易放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