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慢慢挂上中天,然后又慢慢跌落——
嘿嘿。三角眼在冷笑,他伸出长长的双手,枯瘦的手指撑开了,向前伸起,他黑色的皮夹克破破
烂烂,沾满了血渍。啊呀!看,他的脖子在流血,那一块血洞止不住地往外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面前就是醒目的一大摊。他面色青黑,动作缓慢而僵硬,一步一步走过来。地上,长长的一道暗红。
近了近了,他看到那翻白的鱼眼,苍白浮肿的嘴角在嚅动,仔细一听,那是——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他渐渐地,把瘦长的黑手伸来。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廖成叫嚷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你。给我……走开,走开!惊恐万状,心扑咚咚地直跳,他已经语无伦次。拼命地往后扒拉,企图躲开,但是身子像下了千斤咒,完全不受控制了,任他如何努力也是白搭,豆大冷汗顿时在毛孔中肆无忌惮往外冒,他竭尽全力拼命地乱抓乱舞。惶恐中,似乎碰到一件事物,粘粘乎乎,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什么东西把自己从身体里剥开,他扭头一看,又抽一口冷气,那不正是熟悉的白色的幽灵吗,它正拉扯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抽离。
不!廖成憋足了劲,死命往回拽。
局面就这么僵了,心里就一个信念;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在某一刹那,廖成突然地憋不住松了劲,即刻被一种泻千里的速度拖走。
啊!
从絮上弹起,廖成大口地喘气,心神久久不宁。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哥,又做噩梦了。”弟问道。
呼、呼……廖成喘着气:“没事,你睡,睡吧。”
自从那天带着弟弟连滚带爬仓惶地逃离,稍憩一下就马不停蹄地跑,最后来到这里,已有三天。那惊悸的殷红,那诡异的场景,时时在廖成脑子里盘旋,让他恐惧,让他无助,占据了他大半心思,以至于这几天晚上只要合上两眼,各种各样与之有关的缤纷的梦,就会像毒蛇似的缠绕自己,不能摆脱。呼…廖成仰躺着,不敢闭上眼睛,定定地看着高高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