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基山上,雾气慢慢地升了上来,在树丛之间一点点地扩散着。
在雾气弥漫的树影之间,却有一个人影疾速地朝着峰顶的祭神台跑上去。
可是,等到他奔到了祭神台的时候,却又慢慢地放缓了步子,因为他看到另外还有一个人站在祭神台的右侧的悬崖,久久地眺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那边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黑暗中坐着的居然是贺兰芫。
他走到了贺兰芫的背后,手悄悄地伸向了贺兰。几乎要触摸到她的后颈时,他又停了下来,然后侧过了头来,看着她,就好像是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又正在想着什么?
“阿白,你来了。”
背后的林白一愣,放下了伸出的手。“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的眉梢微微地上挑起来,不知为什么,在这夜色之下有股子孩子气的媚态来。贺兰芫拉着他的手坐在了她的边上,而她的手就一直和他的相互叠着,就好像是一对连体的婴儿一样。
“你觉得呢?笨蛋林白,我当然猜得出来了,就算那一天,我看不见了,听不见了,鼻子也坏掉了,我也一样会知道是你。”
林白觉得身旁的贺兰在微微地发抖,而且抖得极为厉害,这让他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干嘛要看不见,要听不见,要没有了鼻子,你好端端地坐在这个地方,干嘛要说这种疯话来。我不许你这么说!”
“你还真是霸道,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从以前就是这样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那么一天会命令我不许活着了。”
贺兰本是无心的开着玩笑的,但是却一下子感觉到贴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她只是曲起了手肘,撞了撞林白。“笨蛋,笨蛋,我开玩笑的了,你干嘛那种要死不活的表情了。”
而对方却莫名其妙地注视着她,夜黑之中,他的瞳孔的红色不像白天那么明显,也几乎这个周围的黑色融合在一起了。融合的刹那,贺兰心头一跳,就觉得对方的存在没有真实感。
“别那么看着我。”贺兰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手遮在了他的眼睛上。
“为什么不能看?”
“因为不真实,因为没有感觉。”说着说着,贺兰的声音也跟着她的身体一样,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阿芫。”
“即使你现在叫着我的名字,握着我的手,眼底里面都是我,我也觉得不真实。”不知不觉地叫了出来,白天强迫地撑着一股气,而现在终于导泻而出,一股脑儿。在这个夜里,还原成一个真实的自己,绝对不会再去勉强自己去考虑种种问题:这样做是不是太孩子气,是不是不够坚强,是不是没有妈妈做的那么好,是不是辜负了别人对她的期待,是不是让死去的人都失望了。因为,对方是林白,是一个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家伙。在他面前,她愿意袒露一切。“你保证,像我保证,再不会走,再不会死,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都要不分开。就算哪天真的要死掉了,我们也要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