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要说的仍与挎包有关,因为事情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很快就面临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你可能一辈子也碰不上,对这件事,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我想我已经劳累了一个上午,视觉已经疲劳,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手臂和那些一模一样的大橄榄,看错对象也是正常的,就像人生总有几次会踩到大便。我甚至还想,这件事完全可以追溯到我的童年,那时候我时常在面对画中那三只鱼竿和一团乱糟糟的渔线时手足无措,这说明我在视觉分辨上先天不足,而与水平无关。读到这里,拜托请不要发出诸如“怎么会这么巧呢?”之类的疑问,我无法予以解答,就像我永远不明白为什么那只挎包上同样也敞开了一条相同长度的口子。我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不错,但这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我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因为此时此刻,我的手还停留在那只挎包的上方。我最终决定把钱夹弄回来,这是一个伟大的决定,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的,我和人类历史上众多傻逼一样,稍一冲动就高估了自己的能量。在开始之前我再次回忆了一下那名扒手的动作要领,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手伸了进去。 说实话,确实紧张,况且我并不知道他在里面是怎么操作的,因此一时有点茫然,我不排除从里边摸出一个陌生的钱包的可能,到那时该怎么办?我是个谨慎的人,必须考虑周全。后面的事情表明,我的这些顾虑都是多余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把钱夹掏出来,那名主人很快就察觉了一只陌生的手的存在,于是乎一把抓住我高喊,抓贼啊!你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力气,我的手被按在包里说什么也抽不出来,与此同时那堵人墙迅速瓦解又重新组合,顷刻间把我们困在里面,而她们的姿势,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转个身而已。我的手还是没有拔出来,但也不是像刚才那样迫切了,以现在而言,拔和不拔已经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那女人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从而也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我们就这么保持了片刻的默契,利用这段时间,我扫了一下四周,我想这次跟踪恐怕要结束了,我想再看她一眼,当然我也可能不是这么想的,我想的是让她站出来帮我澄清一下,但她凭什么帮我呢?我俩素不相识。
警察很快就到了,直到这时我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个高个的警察分开人群走进来,一眼就把事实认定了,他摸出一副手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但没有马上采取行动,而是一直等到后面那个稍矮一点的走进来。他们一个抓住了我的手腕,另一个迅速把手铐上,当的一声,砸得我生疼,随后高个的警察又抓起了我另一只胳膊使劲往后掰,同时嘴里厉声嘟囔着什么,大概是警告我不要反抗,放老实点之类的话,为了安全起见矮一点的居然突发奇想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说实在的,整个过程我表现得相当配合,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甚至还主动把胳膊放到他们要求的位置,但他们还这么对我,我很失望。失望之余我使劲摆了摆头企图挣脱那只手,但没有成功,他瞪起眼睛说,动,你再敢动!我意识到再动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因此就停下了。稍事片刻,他俩一左一右押着我走出去,后面跟着那个女人,一路上高个子一直抓着我的脖领,而矮一点的则抓着我一侧的衣服袖,看得出他们这样分工已经很久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我一度试图跟他们证明我是不会跑的,请他们不要这样。他们说这是规定,所有的都这样。在局里,负责审案的警察让女人看看包里少了什么东西,女人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少,但是却多了一个钱包。按照一般的规律,失窃是一个减少的过程,而今却在结果中出现了“和”,这件事别说那名经验有限的小警察,就连最老的家伙恐怕也答不出来。我有点得意了。这个问题最终只能求教于我,但他们态度仍然恶劣,没有一点风度,不过我没去计较这些,而是表现出了一如既往地配合。我如实交待了整件事的经过,非常详细,甚至包括了一部分我的心理活动,听完后那女人高叫着说,你放屁!我也很恼火,说,好,我放屁,那你说你包里的钱夹是从哪来的?说啊你。她一下就没词了。接下来,他们终于根据钱包里的内容拨通了主人的电话,于是她又出现了。在她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手机响了三次,我敢肯定其中至少有一次是肖蕾打的,还有一次是我的妻子,另外一次不得而知,当然也可能三次全都是肖蕾打的,她急于知道事情的进展,而无应答更让她着急,就一次次地拨打着,但究竟是不是这样呢?这要等一下才能知道,因为此刻它正锁在那名小警察的抽屉里,不把事情搞清楚是不会还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