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按曾经写了一篇小说叫《为什么要把小说写的这么好》,我很喜欢,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答案,很可能,他根本不知道答案。因为像这种事情基本上是没有答案的,但凡声称知道答案的,八成都是骗子。我的朋友于力也写小说,他看了这个小说,然后跑来跟我讨论。这是件很要命的事情,因为他是个叫真的家伙,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能轻易表达观点。他还带来了酒菜,酒是好酒,叫作烧刀子,就是古龙小说里经常提到的那种酒,据他说是东北农村用白薯干酿造的,没有经过勾兑,喝下去火辣辣的,就像烧红了的刀子。名字听起来吓人,喝着还是很爽的,一团火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舒畅,一气贯通的感觉,而且不上头。酒喝的爽,嘴上自然就没了把门的,我云山雾罩地跟他讲了一个晚上,现在想想,已经记不得了,唯一的线索是来自于力。看的出我的话给了他力量,我内疚极了,因为我知道他写的并不好,他应该把精力抽出来去干些别的事情,当然他也可能会写好,但那究竟值不值呢?一个不适合写作的人,就算写好了又能有多好呢?更重要的是,我说过,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但凡声称知道答案的,八成是骗子。但是到了现在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连"写作是生理上的需要"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于力辞职了。要找个地方写长东西,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看的人后背发凉。他让我帮他找个适合写作的地方,大概要住一年,我说是不是可以边工作找边,他说,晚了。他们公司的老板还是个不错的,多给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并且说想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这说明于力很可能干的不错,他完全应该接着干下去的,写小说干吗非要辞职呢?但是于力有于力的想法,当他决定什么的时候是很难改变的,其实也不光是他,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骂谁傻。
辞职后的第二个礼拜,于力联系到邻县农村的一处房子,是一个画画的转租的,当地聚集着很多搞艺术的。但是去了大概不到一周他就跑回来了,原因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好容易培养出来的那点感觉,很快就泻光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就蛰伏在家里,没写任何东西,睡很多的觉,很让人羡慕。我劝他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去上班了,他说,当然不可以,小说已经越来越成熟了,不写出来几乎不可能。
晚上,他在我家吃过晚饭,然后我们下楼遛马丁。马丁是我女朋友养的一条狗,她去外地了,要三个月才能回来,在这期间马丁要吃好睡好,经常洗澡,按时便便,心理健康。这些我都作到了,不仅做到了,还自作主张的超额完成了任务,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马丁的生活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的生活质量。我女朋友隔天就会打电话来,大部分内容是询问马丁的情况,这让我有点沮丧,因为我一直认为一个会写小说的人是不会缺少女人的,可实事上并非如此。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马丁还是很谦虚的,并没有因此而狂妄,也许它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那就永远也别认识到吧。不过说实话,马丁确实是条懂事的狗,我喜欢它并不是完全因为它的主人,它是条安静的狗,很少叫,不像楼下的那条狗,很多人都想拧断它的脖子。马丁喜欢沉默,大部分时间里,它都会待在某个地方,或者低着头走来走去,我敢肯定它是在思考,不管作为一个人还是一条狗,这样子都应该是很酷的。
我所说的超额完的那部分任务,是帮它认识了一些异性朋友,这完全是出自它生理上的需要。现在,马丁已经不是条处狗了,这件事情我女朋友还不知道,她把它抱来时还非常小,它可能就是在前不久才长大的,那个下午,它深沉地走过来看着我,这没什么,我们经常保持着这种交流,但是忽然它站起身子来抱住我的腿,贴在上面不停的抖,我这才一下子明白了,马丁的眼神非常诚恳,让我想到了我躁动的青春。就在那天,我带马丁出去找对象。那是三号楼的一只叫小雪的狗,它比较顺从,看起来大概不是第一次了,但是相对马丁而言,小雪的个子还是大了点,并且马丁还缺乏经验,它的样子看上去真有点滑稽。马丁的第一次性生活算不上成功,中途被小雪的主人破坏了,其实即使不被破坏也不会好到哪去。我安慰马丁说,没关系的,很少有谁的第一次性生活是完美的,不管是人还是狗。
我和于力还有马丁在路上走着,马丁显得有点躁动,不时观察着身边的狗,但是我知道这不大可能,它们被主人看的很紧。可怜的马丁。我对于力说,作为一名主人,我很难理解那些人的作法,既然它们已经成年,干吗不给它们恋爱的自由,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家的狗被别家的狗搞了而不舒服呢?这些我不得而知,或许要是马丁是条母的我就会清楚多了。马丁没有达到目的,看起来情绪有点波动,为了防止它作出过激的行为,我给它套上了狗链,这下子它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点,疯了似的跳脚叫。快到家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于力忽然说,我们为什么不给它们成立一家夜总会!马丁就真的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