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天地之间,一派苍白的火焰渐已消没,然而却存在着另外一股金黄色的精卓灵力如风而卷,烟霞附身、乘空御虚而去,曲寒境界本是不浅,七花之境的凝气修为轰然运转,霎时惊如一道金黄色的剧烈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四境而去。
浮云片片、清风习习的茫茫北苍山上空,忽而风云转变、山岳动震,一道道由远而近的霸道气息顷刻席卷而至,虎啸龙吟、鹤鸣麈啸之声如滚滚春雷惊响万里天际,一道道风华不俗、霸息暗蕴的身影稳稳端坐在虎鹤登天下灵物的阔背狭颈上,目光冷沉似冰。
跨身骑在一头穿套金甲银鞭的猛虎之背的一位中年男子冷眼看着此时已成一片废墟的北苍剑庐,龙门变内仙意磅礴的白火逐渐失势,那骑虎中年男子恐逾不惑之年,面如刀削、眉似卧蚕,头戴七星宝冠,紫带束帽,身披肥大宽敞、双袖空空荡荡若乾坤的长袍,长袍以稀有金蚕所吐坚韧不断之金丝刺边,袍衣前后各绣玄虎风月,意存不俗,耀人银海。
身骑猛虎的中年男子本并不算引人注意,然则其手中所执之鞭,以其策鞭驱虎,千里之外亦可遥闻鞭声如雷,滔滔不绝,中年男子所持之鞭名曰‘金雷狂龙鞭’,此鞭并非一般世上乃之鞭可匹,此鞭炼制于一条浑然一体的金甲雷龙,密炼而成,金雷狂龙鞭鞭体金甲密集如鳞,丝丝入扣,绝无罅隙,不独如此,此鞭一扬,便立有百道金雷飞射,为昊天南宗之宝。
跨虎男子眉峰紧缩,隐有雷霆怒意,嘴角骤然一扯露出如剑列森齿,将手中金雷狂龙鞭猛然抽动,此鞭周围顿有隐隐雷响,金雷狂龙鞭如蛇舞身,宛委如涛,重重叠叠,金鞭鞭尾落于猛虎股侧,金鞭力道何其之大,顿时显出鞭痕道道,鲜血暗溢,浸染皮毛。
游荡在山空之上的风气陡因这一鞭而瞬间迅疾如刃、翻涌肆冲,中年男子坐下猛虎突受剧痛不由低沉一阵哀鸣,虎眸之内,旋即恨意如潮,然虎背之上男子吼声如雷,却一时间将猛虎心中怨怒冲化溃散,哀哀低下虎头:“是谁吃了豹子胆,生生毁了北苍剑庐”。
骑虎男子怒声而道,手中金雷狂龙鞭猛朝云雾皑皑的山下千丈之处一甩而去,金鞭瞬时遍焕金色灿芒,金鞭之上忽亮起九道雷芒,转眼间,九道颅大金雷脱鞭而出,金雷飞动如虹,狠狠轰在男子金鞭所指之处,登时,金雷轰鸣,山塌地陷,巨烟如雾,腾地而起。
猛虎背上所坐中年男子目露狠芒,怒意不减,袍袖罡风长灌,烈烈作响,金雷狂龙鞭威力非凡惊骇众人,东紫国内意气凌人、自诩踏足顶尖境界的强者们一霎时皆是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此鞭作为昊天南宗传承千年之宝,自有一番绝大威力。
中年男子怒意不衰,怒目四顾,极寂静之中,一位面容瘦枯、气岸如华的耄耋老道默诵真诀,将身下所坐七八丈之长的麈尾拂尘缓缓朝前御动,老道容颜颇有怪异之意,门庭狭窄,眼珠深凹,鼻挺若脊,唇薄似刃,其眉左右半黑半白,一头黑白分明的发丝以阴阳两仪玉簪挽束朝天,一身玄门羽氅束以悬玉长带,骨相傲然,近乎出尘。
老道容阴貌暗,宛若蔽掩盖云烟之内的庐山,竟乎连顶上破云射雾的阳光都难以照穿,柄缀形形色色琉璃翠珠的长长麈尾拂尘发出轻微嗡鸣之声,缓缓移出众人半围山空的队列,老道凝神聚气,沉目望去,铸剑台上烟气滚滚,尚感余温炽人,北苍山下更是断瓦残砾,几成一片枯黑成焦的废墟。
老道缓缓收定目光,面上阴鹜忽厉几分,然其面容上却是强挤一抹怪异之极的笑容,道:“孤城道友切莫动怒,这北苍剑庐蓦逢灾劫并非是强人来戮,而当是为一把绝世之剑,天玄庐主曾经设下重重禁制大阵,今日却无一遭遇,足证天玄庐主已然乘云西逝,正因如此,我等方可无碍进入北苍山方圆百里之内”。
虎上中年男子听闻盘麈御空的老道之言,心念公羊孙老道既无亲眼目睹,又无佐证言辞之物,此言却尚不足以轻信之,故道:“公羊道长,何以知之,北苍剑庐并非毁于强人暴客之手,而乃自毁其舍,而天玄庐主却是因何而死,东紫国内又有何人敢动其分毫”。
公羊孙目如鹰隼,过目不忘,闻言,不由放声大笑道:“北苍剑庐乃为东紫国内禁越之雷池,非但北苍山外有数道重阵把守,绝难入侵,况且天玄庐主境界玄深,远超尘伦,东紫国内能将其击杀之人又有几位,而这些人多为豪宗巨族之统御掌教,何以以掌教渊深识见,却要行做这自毁前程之举,整个东紫国内无人不知北苍剑庐所出刀剑尘世难匹”。
跨骑猛虎的中年男子乃为昊天南宗门下一堂传法大长老司徒孤城,昊天南宗偏居天之极南,其地乃为钟灵地秀、祥瑞频现之所在,更兼其地常荡风雷,故此人迹罕至,尘世凡夫野老于昊天南宗阁楼山殿却几无印象,只得据书中言‘金城千里,玉楼涛叠’而臆想昊天南宗究竟如何地孕灵英,宫楼宏伟。
实则昊天南宗确实位居群山掩映,万水流宗之奇地,山楼内外百里之地祥云笼罩,金霞遍散,昊天南宗独布星岳之上门楼已有三千,足见昊天南宗根基之深固超群。
虎上司徒孤城蓦然一视,自居昊天南总传法大长老,居位在高,凌驾众人,口中已有不屑之意:“公羊道长,北苍剑庐浩然威立东紫国多有春秋,天玄庐主更是修炼得法、鉴世如镜,试问以其渊微觉慧、凌凡修境,何以死于顷瞬,依司徒看来那团冲霄魔气之主便该是谋夺天玄庐主性命之人”。
东紫国内往来此地之强者皆以北苍剑庐惊传剧变而御宝飞来,今刻如鬼似魅般出没在众位强者灵识之内的魔气却是瞬息走失泥丸,且天玄庐主蓦死,却教谁人不惊惧悚惶。
公羊孙老道阴目猛张,如箭精芒穿过层层流云远远落于龙门变内铸剑台上,精芒过处,竟是一缕显为长老者发丝的银丝,公羊孙掐指之际,座下麈尾竟是快如电闪般呼啸而去,公羊孙俯身拾起发丝,以拇食二指捻之,示以众人道:“此处绝无争斗痕迹,此发却又是何人所留,难道这鼎鼎北苍山历载无侵,今时当世却有第二人可入足北苍山并将天玄庐主轻易击杀于此”。
司徒孤城亲眼目见公羊孙手中所捻银丝,方才神色略为一怔,沉吟半晌,将头一扬道:“公羊道长目力见微,果非常人可比”。
公羊孙侧身朝着龙门变内中渐而熄灭的森白火焰望去,心下依然骇然不减,龙门变内魔气蒸腾,上烛云表,其内更有幻象万千,幻人心神,公羊孙稍凝片刻,即觉魂府激荡,不胜力抗,脸色缓缓阴沉道:“不想天玄庐主竟是为修炼魔剑而借得仙火,却在炼剑途中被魔剑摄制心魂而招致走火入魔,继而命丧于此,实为本国憾事”。
此刻,司徒孤城纵虎冉冉而来,虎步雄踏,惊风动云,司徒孤城齿间露笑道:“公羊道长既言天玄庐主死于魔剑之下,然铸剑台上,却并无魔剑分毫踪迹”。
公羊孙修道玄武玉观,与昊天南宗乃为水火之害,却一直难胜其半分,故此即便在言语之较上亦有所争衡,独是不意疏漏了察觉魔剑之踪,一时,颜面无光,恼羞成怒,怒气滔滔的手拍麈尾横空而上,愤愤道:“东紫国内竟然有第二人可进北苍山内,老夫纵是搜遍东紫国,也一定要将此人抓出来”。
公羊孙怒火攻心,暴跳如雷,猛将手臂猛伸,一条百足蜈蚣如阴云毒雾般从其袖笼之内射出,那百足蜈蚣迎风暴涨,竟化百丈大小,瞬将天光遮蔽,山峰四下立时晻蔼如晦,如崇云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