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曲寒身前的护阁师兄意气昂然的注视着曲寒,像是在上下打量曲寒,除了容貌还算过得去之外,其他的还没有什么地方入得他法眼,心里想又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里跑来投奔,别说三千灵石,就是三块,他也一定拿不出来。
在宗内混迹多年,人情世故,脾气品行经他的眼一过,至少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入山十年修为没有多大长进,可是看人面相的功夫可是练得炉火纯青,他光从外表而对曲寒所作出的猜测不可谓不准,确实,曲寒除了长得俊秀之外,的确是穷得连三块灵石都拿不出来。
仰面望着这座金辉熠熠下闪闪发光的九层凝气阁,曲寒突兀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放弃,可是三千灵石他是说什么也拿不出来的,只好先行离开,向执事李师兄要来令牌。
护阁之人望着曲寒转身离开的背影,噗嗤的笑出了声,似乎也不忌怕他听见,“连几块灵石都拿不出来的无学后辈,也痴心妄想进凝气阁,真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呵,可笑”。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护阁之人的言辞讥讽的声音,曲寒不用回头都能想象的出那是一副怎样气焰嚣张的嘴脸,刺痛耳膜的取笑声让曲寒感到倍受耻辱,他可以被骂,可以被打,可以被杀,就是忍受不了世间庸碌之人的耻笑。
士可杀不可辱,是曲寒信奉的底线,遭遇强敌,与其搏杀,命丧其手,并不可耻,若是胆小偷生受人嘲笑侮辱也不敢应战,那就不光输在本事上,还输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勇气和胆略。
历古以来就是文死谏,武死战,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即便是搏命一柬或马革裹尸,也当笑傲奸佞鼠辈,且修士御其二者,既熟仙术秘籍,又通秉天豪气,文武尽猎,所以,几乎每一位修士都是心性刚正不阿,难忍受人小觑之烈夫。
若烈性难驯之马,无人敢骑,无人敢缚,更无人敢唾,与那与生俱来般的烈性同赴生死。
尽管护阁之人笑得无遮无挡,赤裸裸的嘲笑看不起曲寒,可是以曲寒目前的处境,若是动手,恐怕尚且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起了争执,也无非闹顿不愉快的情绪,思之再三,曲寒决定咽下这口恶气,等来日修为精深之时,再来向他讨教。
从东岳一路下山,因为毒尸事件引起了宗内上下的警惕,暂定山界之中两月内不允许使用玉牒以及任何腾空飞云之术,听说此次毒尸之事连宗主都已惊动。
一路小跑到李师兄处,请明缘由,称病体已无大碍,愿意接受宗内对自己尚未形成制约的处罚命令,而执事李师兄似乎也开始对这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有了新的改观,换成任何平常弟子一定会借故拖延,而他反倒是自告奋勇,请缨除尘,微微颔首后,令手下人取出一套灰色短打和一面刻有‘役’字的玉牌交给曲寒。
再度返回东岳凝气阁的时候,已是快日上三竿,温暖如绸的阳光似乎也渐渐的释放出烈日之威,山中澎湃着一股股滚烫的热浪,偶尔山风一动,便觉是如沐春风般舒爽。
“嘿,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说了……”,护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曲寒就从怀里掏出一面刻着‘役’字的玉牌遮在眼前对着前方。
刚要大发雷霆的护阁人见到玉牌,只好将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下肚子,鄙夷的瞄了一眼曲寒,道:“不就是个打扫的吗,神气什么呀”。
曲寒趾高气昂的走过护阁人身旁,不曾看他一眼,不过曲寒心里清楚,那人一定很抓狂,先前说破大天都不能进去,现在一句话不用说直接进凝气阁,威风凛凛变成了无可奈何,前后这样大的心里落差,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
凝气阁高有九层,每一层里无论是结构还是陈设都不相同,凝气阁对宗内所有弟子敞开,不过只有与每一层对应的凝气阶段符合之人方可进入,第一层,是对凝气初有成果的弟子开放,也就是聚顶一花,依次递增,第一层到第三层都常有宗内师兄师姐进入,而从第四层开始便几乎再无人有此机缘踏足。
第四层必须要凝气达到四花聚顶,且没有修炼过旁门左道之术方可入室,光是四花聚顶就已经很罕见,立宗数百年里,在弟子一辈里,能够登上凝气阁第四层的寥寥无几,即使现在,也只有韩师兄与李师兄两位出类拔萃的弟子进去过,至于再往上,历年来无人问津。
推开阁门,一股浓烈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在白昼下阁中光线也很黯淡,几乎没有可见的光亮,没走几步脚下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绊倒,扑腾一声肉身砸在地上的浑响立时爆发出来,门外的护阁之人得意的笑了笑:“叫你还嚣张”。
面门一片殷红,黑暗中曲寒伸手朝脚下摸去,很软很粘稠,就像是一团煮熟的糯米,两指捏下一小块,将玉牒呼出,柔和光芒慢慢将这团将自己绊倒的不明物体照亮,柔白光芒里,曲寒发现手里的竟是腥臭黏腻的墨团污垢。
一手紧紧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快速甩动,几番折腾下终于将那团秽物撇去,阁中气味因为空气贯通而蜂拥的往门口方向聚集冲出,曲寒踉跄着跑出阁外,等到所有的污秽气味排进才重新进入阁内。
玉牒在前幽幽的漂浮着,发出纯澈的柔白光芒,此时曲寒已是将玉牒的光芒催发至最亮,凝气阁第一层的大致布局清晰明了,第一层中间是八卦形的圆台,每一角都筑有一处几尺方圆的玉台,玉台与玉台之间是连接成片的上好玉石,八卦筑台中间则是整块巨大的青色晶莹灵石,发出汩汩流泉般的稀薄灵气。
凝气阁第一层来往颇多,灵石之中的灵气也损耗殆尽,如同顽石,仅残留着犹如发丝般精细的灵气流动,不过即使是如此细微渺茫的灵气对于曲寒而言,也如降天幸,暗自狂喜,顾不上脏污,跨上八卦一角玉台,盘膝而坐,贪婪的吸收起那一丝丝鱼线般若有若无的灵气,炼归丹田。
时过正午,曲寒的身体不曾动弹,双目依旧微微闭拢,可是他的身体里却似万里疆场般轰鸣爆裂,每一息之间,都仿佛有锋利的刀刃切割血脉的痛楚砸蔓延。
时间,对于修士而言总如白驹过隙般迅速,又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曲寒万里江河般的血脉中终于流淌出一丝来之不易的灵力,不可却是微不可察,尽管这般,曲寒还是很兴奋,因为一个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此--灵力的拥有。
沉心静气,一点点的寻找那丝犹如迅鱼般踪迹难寻的灵力,慢慢感受天地造化尽涌丹田的状态,曲寒相信,总有一日,自己一定会聚灵生花,达到云梦宗弟子梦寐以求的凝气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