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如雷的愤怒狂吼声在云顶高耸的北丹宫中扩散而去,唐奚风原该静若处子的风恬面容骤然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感,轮廊笔挺的五官在咬牙切齿的狂怒中变得犹如野兽般狰狞不堪,一对墨白相间的眸子缓缓激荡出一股单薄的杀气。
曲寒很清楚现在的唐奚风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他匿在宽大袖袍中的指甲已经嵌入手掌血肉里有多深,更知道他作为北丹宫苏如轼心腹在众位弟子面前身体与心灵受到旁人践踏的耻辱感,他,也想将自己欲除之而后快。
面临着风云突变的交话情形,纪墨麟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站在曲寒身边,作为三人中的大哥,或许他可以给做了错误决定的弟弟们以正确的导向,但是,与敌人打交道,还是需要曲寒独当一面,而且目前的云梦宗几乎没人敢对曲寒惹麻烦。
面上流出一丝微笑,薄冰似的冷漠面容上有种春风化雪的细腻温柔,对着唐奚风说道:“曲某入山前,曾操持一间家传酒肆,频历潦倒,不过有幸的是酒肆还没有在我的手中关门大吉”,曲寒故作沉气道:“曲某说这些话的原因就是想告诉唐兄,我可能不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可是我起码知道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生意嘛,就是如此”。
唐奚风身后的弟子们整日都在北丹宫中做事,根本无暇探知宗内有何天赋与修为共飞长的弟子做了何事,不过对于曲寒确是不然,紧紧半日便是突破丹田,炼成修士梦寐以求的丹湖,此时不仅轰动弟子一辈,甚至连宗内长老们都大加赞赏,甚至得到了珍贵血玉。
行将潦倒的曲寒由于胖子的死而意外踏入修仙一道,更出人意料的是他意外获得宗内的轻罚却想让他累世的天赋在此世完全发挥,令人惊艳的卓越才华又怎么能不令那些入山二三十余载却仍是杂役的弟子们的羡慕妒忌。
如此而算,如果说曲寒踏入修仙道是一场难逃结果的意外,那么成就斩天古身则是命运使然,避无可避,命运中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看似貌合神离的离奇,其实是都是按照某种不为人力所抗的冥冥中的轨迹而固定的发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古使然,可是也有种说法叫人算不如天算,曲寒辟炼丹湖而真正成为修士的那一刻起,所有无妄的人算与天算都已经轮回,顺天而亡,逆天而活。
尚在世间满是假象的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唐奚风,无法脱离常伦,超脱悲苦,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谁要是危害他切身利益的人就是杀之而后快的人,对于曲寒亦是如此。
唐奚风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曲友真是阔气,不过大量出售北丹宫中丹药需要苏师兄的首准,不然,一粒丹药都出不了北丹宫的大门”。
对于人曲寒可以说是捉摸得很透彻,宁得眼前利,不理将来亏,这样拙劣低端的缓兵之计又怎么会逃得过曲寒法眼,唐奚风此言无非就是想等到苏如轼回宫,将此事交于他来断,不过曲寒又怎会给唐奚风任何借口和机会。
曲寒只是默默增强血玉所放霸道无匹的灵压,惊天血芒在北丹宫中泛起一圈圈巨大而沉重的血色涟漪波纹,缓缓向北丹宫的天地之外散荡。
“你”,唐奚风顿时感到身体里仿佛多出一股难以承受的力道,而这强横的力道似乎要将自己淹没在大地之中。
“血玉在此,有如长老亲临,尔等竟敢藐视”,曲寒厉声喝道,仿佛身融血玉,与血玉共存一体,蓦然间,声音之中动荡着一种极为强大的气魄与威压。
唐奚风嗓子一热,喉咙一口猩甜的血液噗嗤的喷洒出口,一场血色微雨般挥扬在面前北丹宫白石铺就的地面上,接着膝盖一软,直接跌跪在曲寒身前,卑微得像只蝼蚁。
“奚风不敢”,嘴里虽然落了下风,不过唐奚风的眸子里却是一股深沉的血意杀机,一对火目,火光四射,他不知道有多恨曲寒,多想杀了他,甚至想亲口尝一尝他血肉的滋味。
“还不速速取来赤阳丹,尔等还待何时”,曲寒猛然将血玉灵压增至最强,铺天盖地的湛亮血芒一刹那间吞没了苍茫天地,吞噬了所有发亮的光线,天地间一片浓烈的血红。
霎时,碌碌天地进入到一种绝对的寂静,黯然无声,万物萎靡。
唐奚风及其北丹宫弟子顿觉胸口的血液在燃烧沸腾,丹田之中的灵力也在飞快的流逝,游荡于罗天的灵气更是仿佛被一道庞大透明的漩涡疯狂转动吸收,血芒之中隐隐约有一声惨厉一声的呜咽回荡九天大地。
唐奚风已然认输,就与眼前不利形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不消片刻就命令宫中丹童备好宫中所有赤阳丹,曲寒扔下一块质地晶莹的血石,手在空中一扬,大片赤阳丹便是飞入腰畔的混元一气袋中。
“天哪,巨然是血石,这可比灵石珍贵不少,整个云梦宗没几人能够有资格拥有”,弟子之中发出阵阵惊叹,而唐奚风脸上的噬血淋漓的杀意却更盛更膨胀了。
曲寒与纪墨麟谷子风出了北丹宫,就返回裙山中的洞府,鬼魅般的身影在密集的丛林里上下穿飞,时而玉牒,时而飞履,周身血脉剧烈喷张,纪墨麟与谷子风二人丹田已有些许破裂的迹象,气血双沸,腹内生灵,丹田已有裂变的先兆。
重回洞府,曲寒无事可做,只得又凝息打坐,意欲早日成就聚灵生花,达到一花之境,也好修炼一些御敌仙术,以备后患。
临归府前,曲寒将四十八粒赤阳丹各赠一十六粒给纪墨麟与谷子风,如今,宝袋中仅剩下十六粒赤阳丹,需要谋算着用。
万神归主,丹湖静笃,灵气磅礴汹涌,此刻的曲寒只想着尽快炼化这些精纯灵气,灵力巅峰,才可冲击凝气一花之境。
嗡,脑海里一阵强烈的嗡鸣声。
“小仙姑”,曲寒仿佛想起了什么,最近倒是冷落了她,想来心中有些愧疚。
“你还能想起我来,带我出山,又不陪我玩,你真是个大骗子”,娇里娇气的声音活脱的一位曼妙少女。
“晚生”,曲寒难以续言,事实上的确是自己忽略了小仙姑,眼珠一动,曲寒又道:“小仙姑海量汪涵,如有吩咐,定当竭力为之”。
小仙姑听曲寒这么说,也塞口无语,只得作罢,心中幽怨道:“人真是复杂”,片刻后,小仙姑说道:“我要去看海,看鱼,算是你补偿我”。
“海,什么海”,曲寒眉头一皱,好像是在疑问,迷人的嘴角有一丝疑芒掠动。
“北冥啊,你没听说过‘北冥有鱼名曰鲛’嘛”,小仙姑幽幽道,口气里却是对曲寒未曾听过这个传说的鄙视之意。
“北冥”,曲寒眼中闪过一抹异芒,犹如绚烂星空之上划破寂夜的一颗巨大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