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轻雾凝结成露
素素听完,似松了口气,言道:“你去外面守着,陛下回来就打声招呼。”
宫婢有些不解素素的意思,但见她说完话,立即扯过一边的另一块净绢下池擦拭起来,想到陛下临行前的威慑,立即阻止到,“素素姐,你不要命了。”
素素看了一眼宇凝卿呆愣的神色,言道:“陛下明天是不是不用在莲蓉池沐浴了?”
那宫婢一滞,看着宇凝卿,显然她明白素素姐的语外之音,起身后便去外殿守候起来。
素素的力道比宇凝卿大多了,她的动作也比宇凝卿闲熟,宇凝卿虽然不明白素素为何要帮她,可是她也清楚要自己擦拭这莲蓉池是多么不现实之事,可她就没想到吗?既是不现实,如果自己按时交差,则只会让轩辕琅泛起更多的怀疑。
素素敢帮忙,其他的宫婢想帮,却恐于陛下的威慑迟迟不敢上前,见到素素努力的身影,宫婢也终是呆不住了,各自相视一眼,皆全是守口如瓶的笑意,纷纷拿起净绢,落下池中,帮起手来。
不论她们出于何种目的,宇凝卿心中突然被什么充刺得满满的,少顷她明白,那一份久违的感动,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学着素素的手势动起来。
可就在她们帮忙不久,先前出去守望的宫婢突然闯进来,“陛——陛下回来了。”
素素闻言,神色一惊,涔妃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平日去到青泉宫怎么也会呆上三四个时辰,今天这种情况,涔妃娘娘与陛下好久未见,该是用过晚膳才归呀,来不及追寻原因,赶紧让其她宫婢上池边去,“快去接驾。”
也就风拂幔帷几个轻摇来回的时间,若大的莲蓉池里,便余下宇凝卿一人了,只要他不找自己的麻烦,此时该在哪里,皆与自己无干,额上一滴汗似泪珠滑落,宇凝卿捋落时却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
殿中宫婢侍从请安声轻飘入耳,却未听见轩辕琅半点儿语声,宇凝卿专注的做着手中之事,自然没注意到内殿琉璃珠帘处,那双深遂凝重的眼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宇凝卿头上响起素素的声音,“凝卿,陛下吩咐你出去。”
宇凝卿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揣想轩辕琅又生了何种消遣之心,警惕之心悬起,可素素来传话,她不得不停下来,携裙踏上台阶。
珠帘清脆之声,犹如叮咚的山泉一般欢快,可宇凝卿却期望脚下的步子永走不到轩辕琅面前,尽管她会悬起警惕之心,尽管她对他掀起了浑身所有的防备,可面对善变的蛮夷之主,宇凝卿更清楚自己所有的装束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堵透明的空气墙,她根本无从防起,不禁为自己的没用悲哀。
满桌的佳肴,可轻易调起人的胃口,宇凝卿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未用晚饭,然而再见到桌台边悠然饮茶的轩辕琅时,连突如其来的饥意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吃不准这善变之人的用意,宇凝卿亦同他般沉默不语,少顷后,听到轩辕琅作势随意的说:“俘虏也是要吃饭的,不然本王的莲蓉池你那有力气洗干净?”
他瞟来的眼神透着锐利,道道冰冷的光芒蕴着清晰的嘲弄,宇凝卿抬眸看去,只见他手中——把玩着云佩,宇凝卿上前一步,与素素擦肩而过,摒着泣意问着,“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轩辕琅抬眸,却是直接看向了另一处,那宫侍会意一般将一碗米饭搁到桌子上后躬身退下,轩辕琅说:“把这碗米饭吃了。”
宇凝卿顿感意外,“我不饿。”
“不饿?哼——”轩辕琅轻佻一声冷吟,他当然知晓她是不愿意与他同桌,更或都是不愿见到自己,“如果你放弃一碗饭,本王就将这一桌子菜全赐给你,吃不进去,就灌进去。”
宇凝卿抿着唇,向轩辕琅投去幽怨的眼神,坐落在方几步开外的软凳上,捧起那碗饭,垂着泪吃起来,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轩辕琅手中的云佩之上。
轩辕琅仿佛很享受宇凝卿此时抑忍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尽管内心深处有丝不乐意,就若表现出来,也会让他此时的邪魅笑意尽数掩下,狭眸一凌,好像想到什么,朝高福看去,“今夜招涔妃侍侵。”
“咳咳——咳——”轩辕琅语声一落,高福尚未领命,便徒然闻得宇凝卿一阵咳嗽之声。
宇凝卿清楚记得在行宫的那几夜,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此时突闻轩辕琅招人侍侵,不禁让她被方咽下的米饭呛着了,轩辕琅下意识拧眉瞟了一眼素素,素素立即会意上前,拍着宇凝卿的背,又递上茶水让她饮下顺气。
宇凝卿缓了过来,轻捂着起伏喘息的胸口,玉颜不经意染上了几抹嫣色,在殿中烛火的映耀下显得特别的柔媚动人,她斜眸对上轩辕琅送来的盅惑笑意,这才发觉脸怎么烫了起来,欲起身离去,谁料刚有反应,就听闻轩辕琅不高不低,不怒不喜的话,“谁让你离开的,谁给你胆子浪费我辽鸢粮食?可是忘记了本王先前的提醒。”
宇凝卿极不情愿神色清晰的写在脸上,内心诅咒着轩辕琅快些得到老天的报应,重新端起碗拾起筷子,往自己的嘴里送着米粒,又突然听轩辕琅说,“你若不动菜,本王亦会将所有的菜都给你尝尝。”
宇凝卿咬着筷子,合眸久久,略重的呼吸彰显着她此时的抑忍与怒意,再睁眼时,就近夹着一根青菜送进了嘴里,随即又听到轩辕琅再吩咐,“高福,本王方才的话你没听到吗?”
高福突然身子一怔,立即领命离去。
终于熬过与轩辕琅的同桌晚膳,此时宇凝卿又回到莲蓉池中,继续蛮夷之主刻意的羞辱与捉弄。
夜,已深了,窗外庭院中散弥的轻雾开始凝结成露,听着外殿女子的莺声娇喘,宇凝卿直觉刺骨的阴寒,厌恶的皱眉,擦拭着还未清洗的大半个莲蓉池。
头很重,困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不知外殿何时恢复了寅夜该有的静谧,只知临近黎明时分,宇凝卿的胸口膨胀得极具恶心,摆摆头,让脑子快些清醒。
外殿柔和的灯光突然变得刺亮起来,宇凝卿不适的将眼睛瞟向窗扉之外,此时的天边,已掀起了鱼肚白,指尖传来清晰的疼意,垂眸一看,原来破皮了,从记事开始,她就最怕疼痛,可这近半年来,连心都变得麻木了,这点儿痛意自然算不得什么。
耳边响起了琉璃珠帘的清脆之声,宇凝卿抬头看去,轩辕琅已穿好了辽鸢帝服,神色精神威严的频步行来。
瞧到她指尖泛红的颜色与疲惫的颜容,轩辕琅心中突然有丝不忍,但这种想法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然口中依旧不饶的言道:“辛苦一夜,本王知晓你累了,若你向求饶,本王或许可施恩于你,免你再受这操劳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