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轩亦是深知,向来心高气傲的婷恩这倔强性子一上来,任谁说破大天也是听不进去的,更遑论,除了倔强,还有一份无颜面对众人的羞愧在作祟,否则,她方才不会掉头跑开。想来她也是对今日之事后悔不已,却无力遮掩,只能由着这积怨而来的怒气来维系女儿家最后一丝丝尊严了。
空气中是一阵窒人的尴尬沉凝,三人皆陷入愁境,一时间竟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埋首在兄长肩头,婷恩低声啜泣不止。庭轩轻轻拍了拍婷恩单薄的背脊,不去说那些无谓的安慰言语,只与紫凝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开口道——
“擎风——”
“陆大夫——”
紫凝默默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庭轩先说,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再看一眼婷恩,陆擎风无可奈何的摇头,淡淡回道:“和鸾青分道后,我又在城里寻了一阵子,还跑去彩云阁打听一番,结果老板娘说今儿个并没瞧见婷恩来,于是我就一路赶来这里。到你家时,孟瑶说你们两个往西边林子里找去了,我便也跟了过来——”
寥寥几句,已大致勾勒出下午所发生的事,话音落下,气氛又恢复如先前一般的僵冷对峙,只隐隐有人叹息。
紫凝暗自心急,老这样也不是办法,眸光流转,下一刻,她已热络络的牵起婷恩的手,关切道:“婷恩,脚上的伤如何了?”
婷恩充耳不闻,依旧靠在兄长肩上不肯抬头。紫凝扬睫,看了庭轩一眼,月光素淡,落在他不甚舒展的眉宇间,也尽是无计可施的焦愁。
女儿家的心事,当着男人的面又怎么好开口?想拉婷恩去一旁细细说话,可婷恩执拗的抗拒着她,一如孩子般偎在庭轩身边,动也不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求得片刻的安心。
庭轩喟叹着,一手推开婷恩,迈着大步往陆擎风那边而去。
“哥……”失去了依靠,婷恩吸着鼻子,急切而无助的嘤声唤着。
庭轩却是不理,拽过陆擎风,二人并肩,越走越远。
见两个男人已经远去,紫凝这才上前,轻轻道:“婷恩,你这样作践自己,又是何苦呢?”
婷恩腮边泪痕未干,被风吹过的发丝有几缕和着泪水腻在脸颊上,紫凝正要抬手为她拂去,却被婷恩一手挡住,她冷冷别开脸,以哭泣后鼻音极重的嗓音硬声道:“凭你这种人,也好意思来说我!”
紫凝笑笑,只当做是没听到,并不以为意,故作轻松道:“依我看来,陆大夫他……”
“休要再对我提起这个人!”婷恩垂下头去,带着哭腔打断紫凝的话,弧形完美的小小下巴微颤着,再一度泫然欲泣。
彼此一阵缄默,缓了一缓,紫凝不肯罢休的绕到婷恩身前,语调放得更轻更柔,小心翼翼道:“其实,依我看来,他先前对你说得那些话,也算不上是拒绝。”
一语落定,婷恩蓦地抬头,紧抿薄唇,双眸死死盯着紫凝,她眼中充盈的泪意霎渐渐化作一股不平的怨气,秃枝萧疏的林木间,婷恩那凌厉如刀的责难,比腊月寒夜里的凛风更加伤人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