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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境

晚上十点半,韩霜天躺在他的床上,白色衬衣领口的几枚扣子被他解开露出他一小片麦色的胸膛。他睡着,慢慢的沉入梦境。

梦境中天是阴着,下着雨,淅淅沥沥,没有任何变大或是变小的趋势。傍晚的天空失去了光辉,早早的把自己献给夜的怀抱,阴沉的天地之间是沉闷单调的雨声。韩霜天站在窗边,隔着有些灰暗的窗玻璃看着窗外,等着他的爸爸妈妈从楼道里走出来。雨一直没有想要停地意思,可是韩霜天的爸爸妈妈也没有打伞,就是那样淋着雨走到两个人的自行车旁。韩霜天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因为就在他的爸爸妈妈出门前他的妈妈竟然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像是惨淡的告别。雨中两个人丝毫没有在意这漫天的细雨,两个人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有条不紊的打开了车锁,突然韩霜天的爸爸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立在原地看着韩霜天的妈妈,然后伸出手温柔的把她头上一缕湿透了的发丝捋到了耳后。这个动作很轻很快,但是在韩霜天的眼里这个动作仿佛被漫天的雨水凝结了下来,一瞬间变成了漫长。这对夫妻在雨里无声的相视一笑,然后又非常默契的骑上车,向街角的十字路口骑去。

红灯亮的很是耀眼,像是在警示什么,可惜它不能说话,只能用可怜的红色来表示全部,但又得不到任何的注意。韩霜天的爸爸妈妈停在街角,在雨中等着指示灯变绿,可是他们要在雨中等上十七秒才能通过,就在还剩十六秒的时候,一辆纯黑色的轿车毫不犹豫的从他们的身后驶过,把他们撞到街的对面。

韩霜天一直看着,扶着窗棂。他看着父母殷红的血流出来,被雨水冲刷。他跑下楼,脚踩在没有来得及排出的积水中,这一刻雨变大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就变成了倾盆大雨,韩霜天的视线被模糊,他站在他父母刚刚停下的位置,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街对面倒下的父母。突然间韩霜天有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和父母被分隔开了,一边是孤零零的韩霜天,中间是冷酷无情模糊视线的瓢泼大雨,另一边是渐渐变冷的父母。

“这么说,就剩我一个人了。”

韩霜天从梦中惊醒,他圆睁着双眼看着白花花的天棚,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只眼睛被冰冷的右手捂着,而另一只眼睛则紧紧地闭着。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湿了三分,额头的汗也还没来得及被他及时的擦去。韩霜天在床上静静地喘息一会,然后又躺回到床上,眼睛紧紧地闭着。这个时候的韩霜天已经没有丝毫的睡意,等到他身上的汗完全干了之后,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浴室。

浴室的镜子很大,韩霜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面颊,深陷的眼窝,还有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他从自己的身上找不出父母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妈妈,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

他伸出手和镜中的自己五指相对,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和镜子中的自己碰触。然后转过身拧开浴缸边上的水龙头往里面哗哗的放冷水,水流很大放水的声音也很大,所以没用多久浴缸就被放满了然后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迈进了浴缸。屏住呼吸,他尽力的使自己贴在浴缸的底部,就像八年前那个酷热的夏天一样。

浴室棕黄色的实木门被用力的拉开,韩霜天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踩进了浴室,“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浴室地面的瓷砖上,然后一个人猛烈的呕吐声就顺着清澈冰冷的水传进了韩霜天的耳朵,再然后就是一个软绵的身体“噗通”一声倒在浴缸里砸在韩霜天的身上。溅起的水花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又很快的汇聚到一起流进了下水道。

韩霜天从浴缸里坐起来,双手扶着那个已经沉入梦乡的身体。

“原来她在这里,韩霜天这么巧你也在家。”浴室的门敞开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站在那里,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擦去的银粉和浓妆。

“你们这是出去干什么?你们不是在酒吧里演出吗,怎么酒吧老板还让你们陪酒不成?”韩霜天把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女孩从浴缸里拖了出来,然后推了一把挡在门口的男子,示意他把路让开。

“总也不见你的人影,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是出去干什么,你现在的状态是早上我们还没起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走了,晚上我们已经出去演出时你才回来。”男子拦住韩霜天然后很吃力的把女孩抱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客厅把女孩放在了沙发上。

“新高中和原来的十七中不一样,上学时间早放学时间晚,我有什么办法。对了,你们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至于喝成这样吗?”虽然少年站得和他不是很近,但是他还是清楚地闻到了少年嘴里的酒味。

“我们今天被一家新的酒吧聘用了。”少年摇晃着脑袋满头蓬松的鹅黄色头发都随之摇摆,他沉醉的闭着明亮的眼睛很正式的和韩霜天说。

“然后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呀,我都说到这里了你还问然后,我告诉你然后是什么,然后就是我要去睡觉了。”少年说完真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向一扇黑色的木门走去。

“其他人呢?”韩霜天把女孩已经湿透了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停了下来。

“他们都在‘基地’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吵着回这里睡觉,不过也对,毕竟她是个女孩,那里太恐怖了。尤其是晚上。”少年微微的侧过头,还没有卸去浓妆的侧脸在微光的照射下有一种安静的美感。

“你去睡觉了,那她怎么办?”韩霜天看着已经湿透了的女孩,她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老旧的可以闻见海绵味的沙发上,嘴唇上是如鲜血一般鲜红的唇彩,这时窗外薄薄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蒙上一层楚楚可人的朦胧。

“就让她睡在这里吧,等到明天她感冒了就知道后悔喝那么多酒了。”少年推开他身后的黑色木门然后逐渐消失在如夜一般的黑暗中,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的侵蚀掉一样。

韩霜天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精巧的五官还有脸上已经一塌糊涂的艳妆,今天晚上她一定很开心吧。不像韩霜天需要把自己浸泡在冷水里才能使自己摆脱可怕的回忆。

韩霜天慢慢的俯下去,他的嘴唇一点点的逼近女孩的脸,就当已经近到韩霜天可以隐隐闻到女孩已经被水冲刷的所剩无几的发香时,韩霜天张开嘴唇。

“玩够了没有,该醒醒了。陈筝。”韩霜天的声音很轻很低沉,但就算是这样也像是在寂静的夜里一颗炸开的子弹。

“吉他手说的没错,你这个人真的很没劲,并且还十分喜欢吊人胃口。”陈筝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在她的眼底亮着,使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熠熠闪光的宝石。

韩霜天站起身,脱掉紧紧黏在身上的衬衫露出他算不上健硕的胸膛。“少说废话,你要是想要洗澡的话我不介意,浴衣和浴巾你都知道在哪里,我要去睡觉了,每天还要早起呢。”

“那你就快去吧,别又被学校开除了。”

韩霜天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了,听说你们今天应聘新酒吧成功了,恭喜你们。”韩霜天没有转过身而只是扭过头,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完全展现在陈筝的眼前。

“我该说谢谢吗?”

“别客气,但我还是认为原来的那家酒吧比较好。”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我们觉得我们更应该换一片天地去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