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在公司睡了一个晚上,然后就被人盯醒了,“老公,你醒了,我做了早餐带过来。”坐在床边抱着保温瓶的女人冲他灿烂的笑道。
她化了个烟熏妆,两个乌青的眼睛像是各挨了一拳。
姜辰直接起身下床,去洗手间冲澡。
唐果将保温瓶放到落地窗前的小餐桌上,她熬了香菇虾仁粥,还做了一屉栗子面小馒头,小菜是麻油拌笋丝,摆好餐具,唐果朝洗手间走去,一转门柄,门就开了,他没落锁。
玻璃围成的淋浴房,弧形的门大敞着,姜辰站在花洒下冲澡,唐果倚着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她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短发上别着一个嫩黄色的小发卡,这一身打扮很清纯,跟她的烈焰红唇形成强烈的反差。
温热的水将她的裙子打湿,唐果张开双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踮脚去吻他的唇,姜辰抬手将她的脸推开。
她像蛇一样贴着他身体慢慢下滑,然后跪到他面前,张嘴含住他那里。
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可是他的身体确实起反应了。
就当是找风尘女,姜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裙子湿透了,唐果脱下裙子,拧干水,晾在空调下面等着吹干。
洗了姜辰换下来的袜子,穿上他刚刚换下来的衫,唐果赤脚走出去,他坐在落地窗前,吃她带来的早餐。
唐果爬到床上,钻进薄薄的被子里,深吸一口气,他的味道。
晚上她几乎没睡,现在刚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秘书韩小雅说他出去了,唐果拎着空了的保温瓶离开帝尊大厦。
容恩的工作室就在附近,唐果顺路过去看看。
前台接待说一个小时前,容恩被摄影棚的器材绊倒,摔得不轻,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唐果问了医院的名字。
容恩的两个膝盖粉碎性骨折,需要用钢丝把她的骨头固定住。
手术室外面守了一堆人,工作室的,唐彦夫妇,姜辰……
“你来做什么?”看见唐果,唐糖就气不打一处来。
唐果不理她,径自走到姜辰身边,挨着他坐下来。
她刚坐下来,他就站起来,走到走廊对面,斜靠着墙。
“她没事吧?”唐果问旁边抹泪的唐豆。
“还不知道。”唐豆摇摇头,将头埋进唐彦怀里。
唐果明显感觉自己被排斥了,被唐家人排斥了,她拎着保温瓶离开。
晚上姜辰又没回来,唐果趴在公寓阳台上,看远处的风景,她很羡慕叶子晴的勇气,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去,她就没这个勇气。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唐果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先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猛地停下来,她强忍住笑。
看到踩在凳子上,大半个身体全都悬在阳台外面的女人,姜辰心一紧,一下停下来。
他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朝阳台外面走去,然后突然上前,将人拦腰抱下来。
映入眼睛的是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姜辰有种被耍的感觉,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人走进客厅,将她扔到沙发上。
“这是什么?”他掏出容恩给他的胃癌晚期诊断报告,直觉告诉他,这只是唐果的小伎俩,可这张报告单还是让他心神不宁了。
“你信了?”她扬着嘴角,忍俊不禁的问。
姜辰再次有种被耍的感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没听过吗?”唐果偏着头,笑盈盈的问。
各种情绪充斥着姜辰的心,先是紧张,然后是愤怒,现在看着她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他什么情绪也没了。
“容恩的腿没事吧?”大笑过后,唐果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带着笑意的声音问。
姜辰将手里的诊断报告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转身回房间。
“我们和好了吗?”唐果拿起茶几上看到一半的书,追进卧室。
“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吗?在另一个空间里,存在着另一个你和我?”唐果爬到床上,趴到他胸口,翻着手里的“平行宇宙”问他。
姜辰直接关灯,房里一下黑了,黑夜中唐果摩挲着将刚看完的一页折叠起来。
“如果另一个世界的我真的存在,那我一定记得不要走丢,我也会上学,出国留学,像容恩一样学摄影,而且保证不失足。”她在他耳边低低的嘀咕着。
姜辰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
“老公,这个世上从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我想要一个顶优秀的男人,毫无原则的爱我宠溺我,哪怕我是个风尘女,他也不嫌弃我,你做到了。”她伏到他肩上,在他耳边说。
她像苍蝇一样嗡嗡叫,姜辰不胜其烦,他不觉得自己像她说的那样好,他如果真能毫无原则的爱她,就不会跟她离婚,不会娶蓝月,不会亲手杀掉他们的孩子,现在更加不会对她这样的冷漠。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平行世界,他会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远远要比现在好。
唐果一手按着胃,脸紧贴着他的后背,那诊断报告是真的,三个月她都说多了,医生说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要是能早点遇见他,早点遇见他就好了,时间不够。
半夜睡熟的姜辰翻了个身,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唐果贴着他的胸口一动不动,她疼得睡不着,脸色很吓人,她需要化大浓妆,才能遮掩她吓人的脸色。
早晨姜辰醒过来,身旁的床空空如也,外面传来搅拌鸡蛋的声音,他将手伸向她躺过的地方,突然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很丰盛的早餐,姜辰边吃边看今天的报纸。
“容恩说你会人体彩绘?”唐果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早餐。
“你也帮我彩绘一下呗。”她自问自答着,伸手轻拉他的衣袖。
姜辰不看她,他现在还不想搭理她,如果这么轻易就原谅她,他才真是没心没肺。
中午萧布请唐果吃饭,今天是唐果的生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文文静静的女人,萧布现在调到了刑警队,文文静静的女人是他相亲认识的,女人是医生,父母都是军人。
“这是我妹妹。”萧布跟女朋友介绍唐果。
他喜欢唐果,可他大概永远也没勇气跟她表白,他的父母不会接受唐果的过去,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爱情怎样都行,婚姻却是要讲条件的,他不能给唐果婚姻,所以不会去招惹她,只能永远拿她当妹妹。
“这是果果。”萧布跟唐果介绍女朋友,女朋友也叫果果,以后就不怕叫错名字了。
晚上姜辰飞巴黎,这次会停留半个月左右。
回去的时候,他去免税店买了一堆巧克力,还有一瓶香水,这是他第一次为唐果买礼物。
“明天下午到家。”上飞机之前,他沉吟几秒,给她发去一条短信。
“几点了?”重症监护室里,唐果第九次问时间。
“20点30。”医生看了一眼时间。
唐果现在觉得时间太难熬了,明明已经过了半天,时间才走了五分钟,明天下午什么时候能到。
她下午逛超市的时候晕倒了,被人送进医院。
“你给我开些止疼片,我不住院。”唐果交待道,医生说她还有一个月呢,现在才过去十六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多人走进来,走在前面的是唐彦夫妇。
医生冲病人家属摇摇头。
“21点零5分。”医生宣布病人死亡时间。
下了飞机,姜辰打开手机,几十个电话,其中有唐果发给他的一条短信:“上飞机了吗?”这是飞机起飞前,收到的短信。
姜辰去了医院,她的脸色很难看,他给她化了个妆,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上妆。
她不会化妆,每次都把自己化得像鬼一样。
他以为时间很多,多到可以随意挥霍。
容恩站在外面,静静的望着坐在床边,低着头帮唐果画着唇线的男人,他一句话不说,薄唇紧抿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死去的女人。
唐果下葬一个月后,姜辰跟容恩闪电结婚了,这个世界少了谁地球都会照样转。
半夜容恩从床上爬起来,顺着声响走进书房,书架上的书摊了一地,穿着睡衣的姜辰趴在地上,一本一本翻着书。
“辰哥哥,你在找什么?”容恩问。
“没什么,你先睡。”姜辰一页一页的翻着,眼也不抬的说。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这是唐果兴致所至,写下来的话。
姜辰小心翼翼的折起书页,然后接着翻找,“你带着一身光辉,照亮我心底的漆黑”又找到一行字,他嘴角扬起笑容,好像能看到她趴在他的书桌上,紧握着笔,一脸认真的写下歪歪扭扭的字,她的字很难看,她握笔的姿势很奇怪,她——姜辰蓦地停下来,他突然意识到,他永远的失去她了,眼泪一刹那流下来。
容恩去厨房给他准备宵夜,她很担心他。
第二年,容恩生下一个男孩。
萧布结婚,季青也结婚了,徐末和张静恩和好如初。
姜辰三十二岁的时候出了车祸,他车里放着一本“平行宇宙”。
容恩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书里写着这样一句话:“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上面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