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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皇宫失火案(2)

“陛下!”

秋彤一直呼唤了三声,文钦总算有了一点精神和力气,转头问秋彤道:“崔法相他来了?”

崔云栩父子就在秋彤的身后,皇帝文钦竟然没看到。

秋彤的内心微微一冷,抱拳道:“臣过去的时候,崔大人一家都在府上,因此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力气。”

文钦朝着崔云栩的身后连连瞅了好几眼,这才踱开步子走到崔云栩的跟前,以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说道:“崔爱卿,你让朕说你没什么好呢?”

“老臣罪孽深重,但凭陛下处分,是生是死,臣绝无怨言。”

崔云栩一抖黑色的朝服,对着文钦直接跪在了还带着水渍的皇宫石板上。

郁离枫机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文钦对于崔云栩的态度是他此次罪责可能引发反应的关键,但就目前的样子来看,文钦的反应让他感到有些捉摸不定。毕竟,太子文顺之还站在他的身边,手正按在宝剑上。

皇帝还是一副和颜悦色就代表他会不计较?错,暴风雨来临之前,大地往往可能是平静的。

当然文钦并非是唯独让郁离枫感到诡异的人。在废墟的周边,多出了一些让郁离枫不曾意识到的存在。那是一群胸口挂着银闪闪的十字架,身着黑色法袍的怪人,他们的双手呈合十状,口中念叨着让他无法听懂的经文。甚至于他们的面貌,郁离枫也完全无法觉察,黑色的高尖帽前缘一直盖住了他们的眼睛,仅仅只看到他们的皮肤还算是白皙。

三个领头模样的怪人绕着圈子旋转,一手持着一个杯子,将其中的水一点点的洒到废墟上方。

要说郁离枫不知道这群怪人那绝对是假的。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能够出现在皇帝身边主持着祷告活动的人,仅凭想也能猜得到,他们只可能属于圣光教会。

只是,自己所认识的圣光使徒,和眼前的这群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老师伏月卿虽然长了黑了点,他的衣着却始终都是雪一样的明净,而且他的精神他的面貌,永远都是阳光的——

这群人明明有着白白的皮肤,却偏偏穿着最黑暗的衣装,甚至比宪兵团的乌鸦装看起来都要黯淡,看着它们,就仿佛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帝国最年迈的重臣跪倒在面前,文钦却没有半点感到为对方着想的心态,而是向一旁道:“莫主教,神怎么说?”

莫主教莫厚非?那个和伏月卿同列为“圣光十二使徒”之一,并在渡空禅师死后继任教宗领袖,号称“智慧第一”的“阿难陀”?郁离枫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他的解释,并对他的样子有一个充分的了解。

然而郁离枫注定是失望的。从圣光教众里走来的那个人脸由极低的尖帽盖着,根本看不出他的眉宇。仅仅只能从他的下巴判断出他的脸型偏瘦。论身形的话,莫厚非也比较小,大体和崔燕姝差不多的五英尺九英寸上下。然而和伏月卿同龄的他没有半点佝偻的步态,以他的体格而言也算是神奇了。

“神一直都是慷慨的,他愤怒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需要更虔诚的信仰。”莫厚非的声调极其低沉,却绝非那种游丝般的气力。郁离枫从其吐息方式上判断,对方的练气术不俗,不比自己的老师伏月卿差多少。

“朕让全国供养信众,又批准修建了那么多的圣光堂,难道神还是不相信朕的诚意吗?”谈到和信仰有关的事,文钦的态度始终都是急切的,“告诉朕,朕到底应该怎么做?”

莫厚非不紧不慢地说道:“臣很早就和陛下讲过,一旦信仰神,就不能再相信其他的伪神。可是陛下一直都坚持保留那些原始的伪神崇拜,说是帝国各大民族的艺术瑰宝,不肯毁灭一张画像,一座雕像。甚至,陛下还让他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里,这在很大程度上犯了神的忌讳,神很生气。”

郁离枫的心陡然一紧。回想起自己在紫薇殿附近偏殿里的那些艺术瑰宝(当然也包括崔燕姝的画作在内),听莫厚非的解释,莫不是要把那些都彻底毁了?

那些文武官员们听到了莫厚非的解释,大多也压低了自己的眉宇,看莫厚非的眼光开始有些异样起来。

当然了,尽管文钦算不得一个很英明的人,听到莫厚非的置词,依旧是有些犹豫的。毁灭所有的原始神崇拜?说的轻巧,帝国那么多的建筑、绘画、雕塑和诗歌,哪一个不是被各个民族奉为圭臬的?哪一个世家不是号称自己是某个原始神的后人?真个把那些艺术都毁了,自己差不多也是站到了所有民族所有世家的反面。未来的史官,会用什么样的笔来描述自己?文钦想都不敢想。

“毁灭原始神造像一事,朕还得仔细斟酌一番。只是朕可以答应,把那些绘画和雕塑搬出宫去……”

郁离枫和众官总算宽慰了少许,文钦到底不算昏庸之主,至少还没有昏庸到家。

莫厚非的脸上闪过一阵难以名状的微笑。以郁离枫之深沉,居然也无法捕捉其内心。

“除了那些画像和雕像,神还有什么指示?”文钦继续问道。

莫厚非依旧沉静不波地回应:“教宗的传播,主要是在北方的传播有些慢,神有些不耐烦……”

萨娜闻言勃然大怒,右手已然抓住了腰间的剑柄。

“别冲动!”罗恩在萨娜的旁边小声嘀咕道。

“派更多的传教士去北方,必要的时候,让他们为那些伤亡的将士做祷告……”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文钦又转向萨娜,“萨爱卿,若是北方集团军将士入籍前由教会做洗礼,出征前由教会祈福,阵亡时由教会赎罪,可有难处?”

“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萨娜朝着文钦深深一躬。

“爱卿但讲无妨,说错了朕也不会计较。”

与此同时,文钦总算意识到了年迈的法务卿崔云栩还跪在那里,轻轻一摆手示意他平身。

“陛下!”萨娜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圣光教会兴起不到四十年,我奔腾帝国立国已有五百余年,在此之前,并无一位皇上,一位将领,一位士兵知道所谓的主,所谓的神是哪路神明……”

莫厚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皇帝文钦也感到极其不悦,但他已经开口,没法不让萨娜继续讲下去。

“从区区可怜的山阳之地,到占有整个大奔腾河流域,再到征服迦南和泰恩半岛,成为一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庞大帝国,奔腾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教会和信仰,而是精良先进的武器,旷日持久的训练,素质过人的将士,保家卫国的决心,慷慨赴死的勇气,以及功必赏过必罚的激励制度。没有所谓圣光教会的时候,帝国足足强大了五百年……”

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萨娜似乎是整个都豁出去了,措辞也越来越不讲究和考虑,直接转向莫厚非道:“主教大人,我斗胆问你几句话,若是入了教会信了你们所谓的主所谓的神就能够百战百胜,是否意味建立起一支纯粹的教会军,就能够做到所向无敌?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带着整个教会的力量,不去北方和诺恩人作战?不去南方和提顿人作战?不去西方和龙川人作战?”

“阿门!”莫厚非双掌合十作喃喃语。他可以以神的代言人自诩,但面对萨娜的盘问,他却根本没有应对的勇气。

“萨爱卿——”为莫厚非解围的,赫然是皇帝文钦,“莫主教的决心意在播撒主的慈悲,传扬主的恩德,并非是要剥夺你对的指挥权,并非是要剥夺前线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愿望。你们之间不是水与火的关系,而是水与木般互相滋养。有了水,树木才能长得茂盛;有了树木,水才能得以蓄积在土里。”

“陛下!”萨娜知道她今天的话代表的已经不仅仅只是自己了,所幸一个骑士礼跪将下来,“非是末将非得和教会分个你我,而是兵乃国家大事,我北方集团军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靠的是士兵和将领之间的精诚团结,士兵们相信他们的指挥官,一如相信他们自己,相信他们手中的武器。一旦将士们的信任的对象发生了改变,对于战局的影响将是灾难性的……”

“果真以萨司令所言,那些相信主的帝国军都做不到将士一心,不能为国家打仗?”

谏议大夫杨仪忽然跳了出来,令郁离枫和萨娜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那就请那些相信教会所谓的主的军团去和诺恩人死拼,我北方将士愿意和他们换防。”萨娜苦笑一声,转向文钦道:“陛下,非是末将在意手中的指挥权,而是末将担不起改变将士们信仰所引发的后果和责任!”

“爱卿平身!朕答应你,在北方扩大传教一事暂时搁置——”文钦扶起萨娜的臂膀,却又同时说道:“但朕也请你作个让步,为朕调集五个集团军,加紧把巴莱卡镇的圣光堂修好,你看如何?”

“末将……遵旨。”本来萨娜是不愿意答应的,看到文钦那样子,她是没法继续反对下去了。

“朕就说嘛,帝国的文武都是为国家做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得到萨娜的应允,文钦的气色果然显得好看了不少。又转向崔云栩道:“崔爱卿,你如何向朕解释?”

“陛下!”郁离枫已经无法等崔云栩讲下去了,别的不说,万一崔云栩将罪过自个揽了过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直接以骑士礼跪倒,服罪般言道:“谨身殿被毁,末将才是真正的罪人。”

萨娜和罗恩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莫非当烧皇宫看成是烧个马厩的小事么?他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听闻了郁离枫的话文钦顿时火冒三丈,一指指着郁离枫的脸孔说道:“郁离爱卿,朕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朕?”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郁离枫内心冷笑一声,表面上耐着性子答道:“并非是末将想要烧掉陛下的谨身殿,实在是命运女神和末将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烧掉皇宫,那也是罪无可恕!”文钦的眉宇间闪过一阵杀机,“告诉朕,你所谓的命运女神,和你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按照陛下的要求,崔法相带末将去了崔府进行教育。奈何的是,后来末将得知,郁离家放在崔府的曾祖铜像被人毁坏了。末将认为,有人想毁了我郁离家的运数,于是末将中途放了一盏‘礼盒’向幸运女神祈福……”这番说辞郁离枫琢磨着很久了,他自认已经天衣无缝,于是便在适当的时候讲了出来。

果然,听闻了郁离枫的解释,文钦的脸上闪过一阵难以觉察的错愕,甚至还隐隐有几许惊恐。这个神情被郁离枫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文钦的话让郁离枫相信,毁掉郁离云铜像的命令是他下达的无疑。

“就算是郁离云的铜像被毁,郁离家的运数被毁,你也不能随便在帝都放礼盒。别说烧到皇宫,就算是毁掉寻常公民的家,毁掉他们的运数,同样也是重罪。郁离枫,你将为你自私的决定付出代价的——”

在文钦陷入恐慌的时刻,太子文顺之表现出了难得的镇定,他朝着左右的近卫军一挥手:“押下去,就算你是灰木堡和克林腾的英雄,帝国的法律会照样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