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很有默契地向门口走去。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也不知道染让还认不认得我了?”
另一个人说,“嘘!小声点,这事不重要,等她病好了之后自然谁都记得,我们走吧……”
声音越去越远,我来不及细想那人所说之意,突然一阵锥心的头痛袭来,如一根刺用力自头皮扎进去,撕心裂肺地痛!我忍不住抱住头呻吟起来,好痛!
身体又开始出现忽冷忽热的状况,我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果果急得手足无措,求助地望着江慕舍,“你别站着发呆啊,没看到染让有多痛苦吗?快想想办法啊……快啊……”
江慕舍这才回过神来,“我让护士给她打一针吧。”说罢,他急急出门了。
很快,一个小护士匆匆走进来,照着我的手臂便是一针下去,慢慢地,疼痛逐渐消失,意识也跟着消失。
这样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再度醒来时,手臂上在挂着点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床头柜上放满了各色的汤粥和营养品,卫生间隐隐传来水流声,我听着那流水的声音用力咽了下口水,好渴,嗓子眼仿佛着了火一般,火辣火辣地痛,连带着我呼吸的空气都是烫的,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窦果果走了出来,看到我睁开眼,开心地叫起来,“染让,你终于醒了?等得我头发都白了,还以为你这一觉要睡到天荒地老呢……”
我想试图笑一下,但终究没有成功。
她见我的目光死死盯着饮水机,忙领悟过来,匆匆接来一杯水,然后摇起我的病床,让我上半身半坐着,她将水杯递到我唇边,我的头微微低了一下,饮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地饮完一整杯,果果又去倒,接连喝了三杯之后,我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有一口人气了,动动手指,勉强伸出手去盖住果果的手背,我轻轻说,“果果,辛苦你了。”她深深的黑眼圈告诉我,这些日子为了我,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果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下子抱住我,激动万分,“染让,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你不会忘记我的……我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只要你赶紧好起来,我就觉得好开心……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温柔地看着果果,看着她因我而憔悴的面容,心田涌过一阵暖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只是她的话……什么意思?我不会忘记她?我怎么会忘记她?
“染让,你饿坏了吧?来,我们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她拉过来小桌子,笑着说,“你家朱大叔信誓旦旦地说跟你没希望了,以后不管你了,可是心里还是好关心你,让他的手下送来了若干种汤和粥,你喜欢吃什么便吃什么,如果都喜欢就各吃一口,吃完了再让那家伙买过来,这可是他亲口承诺的哦!”
我轻轻一笑,声音异常沙哑,“他总是这样。”总是嘴硬心软,就在他说我是他的劳而无功时,我就以为他不会再管我了,后来才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不管,真正遇到麻烦事时,他比谁都紧张。
“你记得朱未迟?”果果又惊喜地尖叫,“太好了太好了!”
我又困惑了,不禁问,“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他?”
果果端来排骨汤,“我刚刚热过了,就先喝排骨汤吧。”坐到我身边,果果拿来汤勺一口一口地喂给我喝,边喂边说,“染让,你先喝完汤,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压住心头的疑惑,我依言喝完半盅汤,窦果果拿来纸巾帮我擦完嘴巴,收拾了桌子才说,“染让,你跟你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太难过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说吧。”如今我已经很淡定了,似乎没有什么事能令我太过在意。
果果深吸口气,才说,“染让,你失忆了……”然后她便打住观察我的脸色,见我无动于衷,又问,“你记不记得那天你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事?”
我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然后点点头,“我都记得。”
“你那天怎么没挂完水就出去?而且你怎么不坐电梯?害我们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着你,后来还是一位清洁阿姨打扫楼梯的时候发现了你。”
“我不敢坐电梯。”经历了那天上午的事,我对电梯依然心有余悸,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搭乘电梯。
果果也想起了那一日之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问,“你那天是出去干嘛?”
我淡淡一笑,“买烟。”我的回答令窦果果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她尖叫,“你那么不要命的跑出去就是为了买烟!我还以为你是去找林哲辛呢!”她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忙住了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
“林哲辛?”我低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我满脸疑惑地看着果果,问,“林哲辛是谁?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当时就是特别想抽烟,想念告别许久的滋味,没想到我的身体那么不中用……”
窦果果却只是张口结舌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
“果果,你怎么了?”我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手臂。
窦果果这才反应过来,她突然一把捂住脸,一副难以接受地摇晃着她波浪卷的脑袋,哀嚎道,“苏染让,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我完全不知所云,也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何如此激动。
“你真不记得林哲辛了?”她突然放开双手,一下子凑到我面前,睁着老大的水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林哲辛啊,林!哲!辛,你真的不记得?”她一字一字地咬出,希望我能听得分清。
我丢给她一记卫生眼,“果果,我没耳背呢,听得清你说什么,但是我真的不认识这个林哲辛,他到底是谁?跟我什么关系?我一定要认识他吗?”
果果被我问住了,几次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情,最后她跺一跺脚问,“那你还记得江慕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