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舍挑眉,“也就是说你老公不在,我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
我无语。
如果此刻我是搞笑版形象,应该是一个小人儿在不断喷血的画面。
“江慕舍!”我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你到底走不走?”
“我们需要谈谈。”他突然正色道。
我立马警惕,“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了眼床上沉睡的林哲辛,坏笑,“你确定要在这里谈吗?”说着,抽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哲辛,脑海中飞快闪过我们在一起的幸福片段,嘴角扬起淡淡地笑,对,我不能再逃避了,我需要跟这个男人好好谈一下,不能让他毁了我和哲辛的幸福,一定不能!
一瞬间,我热血沸腾,浑身都烫了起来,突然像注入了许多勇气般,我大步走出房间,追随江慕舍的背影而去。
阳台上,一个孤寂而修长的背影伫立着,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我仿佛是看到了林哲辛站在张阿姨病房的窗前望着天空的样子,那么孤独那么无助,念及张阿姨,我鼻头微微一酸,这个世上我爱的并且爱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现在只剩哲辛了,我不能失去他,一定不能。
当一个人已经完全透视了你,你还有什么谈判的筹码?
踩着平稳的步伐,我一步步挪到阳台边,在他身边站立,今晚的星子很密,夜空分外迷人,夏末了,夜晚的燥热不若白天,风中透着薄薄的凉意,很是清爽惬意,我偷眼看了下沉默抽烟的江慕舍,微淡的灯光映出他线条迷人的侧面轮廓,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显得深邃异常,他夹烟的手指很漂亮修长,动作随意率性,透出一股与往日稳重相背离的不羁……不可否认,他真的是个很迷人的男人,两年前的那晚,我没有好好看过他,因为那时他不过是个路人甲,而两年后的今日,我才重新正视这个男人,因为他已经危及到我未来的人生。
平定了心情,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江慕舍,我和哲辛彼此相爱,过去不管是他错还是我错,只会让我们更加珍惜对方,我知道自己当年年少无知做了对不起哲辛的事,但是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很爱很爱他,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对他的亏欠,你是他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也希望哲辛幸福的,所以那件事还要请你替我保守秘密,可以吗?”
江慕舍沉默着,仿佛在认真思考着我的话,他的唇角始终带着一贯示人的温吞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青色的烟雾在寂静的夜空缭绕,很快被风吹散,只余淡淡的烟草香,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江慕舍突然回头对我笑了下,递过一根烟,我忙摆摆手,表示不抽烟。
江慕舍并没有收回手,他静静地盯着我,好看的眸闪烁着迷人的光华,他说了一句令我所有勇气所以热血都散了凉了的话,“染让啊,不想回味下吗?你从十四岁就学会抽烟了,思念烟草的滋味应该很久了吧?”他像个诱惑小红帽犯罪的大灰狼。
我满眼诧异地看他,他怎么知道我抽烟?就连哲辛……也不知道呀……
江慕舍依然微笑着看我,“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需要掩饰,我不是林哲辛,你不需要伪装得很乖很懂事很善解人意,你所有邪恶的一面,我都知道。”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劈得我无法动弹,只是本能地问,“你什么意思?”此刻,我的确需要一根烟草来镇定一下慌乱的心,于是,我手忙脚乱地接过他的烟,他的火。
江慕舍似乎很满意我的惊慌,他微笑着转开视线,将目光投向星空,江慕舍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这种遥远需要他闭上眼睛狠狠挖掘才能将那些已经盖棺蒙尘的往昔一一挖出来,“染让啊!”
每次他叫我“染让啊”的时候,我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只听他平静地说,“染让啊,严格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两年前,也不是哲辛十六岁生日那天,而是你继母身孕,你搞恶作剧被你爸毒打的那个晚上,深冬了,你只穿着一件纯白的线衣和藏青色的小背心跪在阳台露天的地方,那天很冷,外面下着很大的雪,雪花落了你满身满头,你像个雪人般一动不动,一跪就是三个钟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染让。”
继母身孕?
我十三岁那年,那女人有了身孕,便越发恃宠而骄,整天看这里不顺眼那儿不习惯,不断支使我做这做那,受了几个月的晦气,我实在气不过,从宠物市场捡回来一只断了气的小仓鼠丢在她被窝里,结果吓得那女人险些流产,就是那晚,我被老爸修理得很惨,鼻青脸肿地跪在阳台前的露天石阶上反省,寒风呼啦啦地吹,吹得我整个人都麻木了,雪花很美,洒在我身上,仿佛是一场隆重而凄美的葬礼,当时我就想,如果这场大雪能将我彻底掩埋该多好……于是,我没有动,傻傻地等待着一场华丽丽的雪葬。
可是几个钟头过去了,我依然活着,而且是痛苦不堪地活着,我好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苦难,于是,我支撑着站起身,因为腿脚已经麻木,我试了很多次才慢慢爬起身,此时阳台上已经积了好厚好厚一层雪,我使了浑身的力气艰难地爬上去,然后慢慢站直身体,低头看了眼下面,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我想着,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脑浆会不会喷出来?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老爸会不会有一点点后悔?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明天会不会上A市头条?
我暗暗自嘲,这里是三楼,脑浆不会喷出来,不会死得很丑;老爸会有一点后悔一点伤心,但是很快就有人替补了;我当然不会上头条,人们只会关注陈冠希又嫖了几个女人杨幂有没有整容小沈阳到底离没离婚之类的八卦新闻。
我不过是这个城市一粒细小的尘埃,没有人会在乎我的归去来。
张开双臂,我仰起头,闭上双眼,让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片片雪花融化在我的热泪里,很快,便化成一股冰水顺着紧绷的脸颊滚滚落下,我凄然笑了,或许肯为我掉一抹伤心泪的只有“林家厨房”那个善良的女人了,只是她的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了……